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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聂沛潇与出岫同日启程赶往京州。出岫知道自己赶不回云府过年,便在临行之前将中馈暂时交还到谢太夫人手中。
从烟岚城到皇城京州,水路一条、陆路一条。聂沛潇与出岫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走陆路,因此总是前后脚抵达一座城池。每到一地,聂沛潇都受到云氏热情的款待,但他一直没有再见过出岫——她要沿途处理各地生意。
初开始,出岫尚能与他前后脚入城;待出了房州地界,她每每总是晚他半日;直至在路上走了二十余天,聂沛潇已比她提前了整整一日的脚程。
也就是说,他们无法再同处一城了!这个认知令聂沛潇万分失落。腊月十五,聂沛潇结束了这趟前后脚行程,率先抵达皇城京州。但他心中的失意却越来越浓,那种明知对方行踪却不能相见的苦恼,令他煎熬无比。算算日子,再过两日出岫夫人也该到了。可直至腊月十八,仍然不见云氏一行入城。聂沛潇终于慌了……“你带上二百护院,随我出城寻人。”他面上难掩担忧之色,对侍卫冯飞命道。冯飞是唯一一个知晓聂沛潇心事的人:“殿下莫急,云氏在各地都有暗卫,出岫夫人身边也是高手如林,应当无碍。”“高手如林?就凭她身边那个女护卫?”聂沛潇哂笑一声,“我都走到跟前儿了,她还没发现,这能叫高手如林?”他指的是夜探静园那一夜,竹扬没有发现他的闯入。
关心则乱,冯飞情知这个道理,也不敢再劝,忙在半个时辰内召集了二百护院待命。临行前,聂沛潇特意将闲置多时的佩剑擦拭一番,才领着人马出城寻人……此时此刻,距离京州城外五十里的小镇上,出岫正坐在茶馆里与故人相谈甚欢。临入京州的前一日,她意外在此与神医屈方以及他的义女玥菀重逢。
出岫与他二人足有两年半没见过面了,此番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追忆起这些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出岫不禁潸然泪下。
立云承为嗣、惩治闻娴、支持慕王、助沈予出逃,乃至顶住传言压力,为云氏的前程操劳……桩桩件件,都凝结了她的无数心血。再讲到如今文昌侯府的衰败,沈予勉强虎口脱险……屈方作为沈予的师傅,自然也为他担心不已。
“既然天意让咱们在此时重逢,定有它的绝妙安排。屈神医,您是小侯爷的恩师,如今他过得艰难,妾身想请您去开解他一番。”出岫冒昧地出言相请。
谁知屈方婉拒:“小侯爷自幼锦衣玉食,为人又极好面子……如今家道中落,以他的骄傲性情未必肯见我。”
“您好歹随我进了京州再说。他若不愿见您,我自会派人送您出城。”出岫并不气馁。
玥菀也不禁在旁帮腔:“义父,夫人说得有理,先不说小侯爷想不想见您,他从大牢里出来,又经历家破人亡,万一打击过度生了病,咱们也能为他诊治一番。”
屈方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待应承下来,众人忽听外头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阵接着一阵,一阵高过一阵,听声音正是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出岫立刻打起精神,对竹影道:“你出去看看。”她话音刚落,但见几个大汉已手持利刃闯了进来,对茶馆的掌柜道:“奉诚郡王之令,前来寻人。”诚郡王?聂沛潇?他要找谁?出岫不愿多生是非,遂小声地对屈方及玥菀道:
“此处太乱,咱们先上马车,到了京州再说吧。”两人齐齐点头,起身便与出岫一道往外走,竹扬和淡心跟在几人身后。怎奈刚走到茶馆门口,却被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拦下:“奉诚郡王之命寻人,还望几位留步。”
出岫刻意低下头不做声,便听竹影在旁喝斥道:“诚郡王寻人,还要耽误别人赶路不成?”
“你胆子不小啊!”但见一名大汉开口反驳,无比轻蔑地看向竹影,“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说话!”
竹影冷笑一声,上上下下将来人打量一番:“你们说是诚郡王寻人,也得让人相信。腰牌呢?手令呢?穿的都不是京畿卫军服,我为何不敢对你如此说话?”
“你!……”大汉闻言十分恼火,咬牙怒道,“来人,将他们给老子绑起来!”竹影与竹扬又岂是好对付的?立刻拔剑相向,前者再斥:“你若伤了我家主人,只怕十个脑袋也不够偿命。”大汉一听此言,目光在屈方等人面上逐一划过,见出岫一行布衣简从,胆子便逐渐肥了起来:“老子管你是谁!今日不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老子就不是人!”说着他当真拔出刀来,转身将门外的帮手都叫进茶馆内。
“京州城外,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等狗仗人势之事。”便在此时,一个沉敛的男声在门外幽幽响起。来者并未进门,只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撩给那大汉,冷声道:“你们既然是诚郡王的手下,可认识这令牌?”
其中一人接过令牌低头看去,又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变了语气,客套地道:“原来是赫连大人,得罪。”
赫连大人?出岫一怔,回想那男子的声音,果然耳熟。他是……赫连齐。出岫心头一凝,不知是何滋味,毕竟她在赫连齐眼里是个死人了,更何况,她没有料到自己还能与他再见。想到此处,出岫不禁将头埋得更低,又后退几步藏到屈方身后。
竹影知道关于出岫的一切内情,听到“赫连大人”四字之后,也不禁放眼打量这一门之隔的年轻公子。只见他年约二十几岁,器宇轩昂,虽比不得自家主子云辞,但也的确一表人才。
“本官奉旨办差,恰好返回京州,不想遇见你们这群跋扈之人。”赫连齐语气比方才更冷,沉声再道,“诚郡王现在何处?本官倒想与王爷叙叙旧。”他尚未发现茶馆内究竟是谁,只不过在外头听到了几句对话,路见不平而已。
“这……”几个大汉面面相觑,磕巴着不敢回话。赫连齐见状蹙眉,正欲再次开口质问,却被一阵有力的马蹄声所打断。他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远远传来:“本王在此。”伴随着一阵骏马嘶鸣,聂沛潇收紧缰绳停在茶馆门前,俯身看向不远处的赫连齐:“景越,许久不见。”赫连齐,字景越。赫连齐勾唇一笑,没有半分怯懦惶恐之色:“下官赫连齐,见过殿下。”聂沛潇纵身跃下马背,随手将马鞭递给侍从,又重重拍了拍赫连齐的肩膀:
“听说你升任刑部侍郎,真是可喜可贺。”赫连齐闻言反而敛去笑意,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指着茶馆门内几个大汉,道:
“下官路过此地,瞧见这几人为难路人,下官怕有损殿下威名,便多管了一番闲事,还望殿下莫怪。”
“为难路人?”聂沛潇眼刀瞟进门内,只见方才还颐指气使的大汉们立刻跪地请罪。这几个大汉一跪下,屈方等人没了阻挡,便从他们身后显露出来。
小小一扇茶馆门,里头站着几个布衣之人,聂沛潇一眼瞧出不俗之处,再定睛细看,打头的男女还颇为眼熟。
这是出岫夫人身边的男女护卫!聂沛潇大喜,再也顾不得其他人,连忙上前相问竹影:“出岫夫人呢?”竹影面上有些迟疑,想起赫连齐并不知道出岫夫人是谁,才放下心来。他正待开口,竹扬已接下话道:“我家夫人在此。”屈方见这位诚郡王认识出岫,便知趣地往旁边侧身,将身后那张绝色容颜显露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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