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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段随身后的将领方才回过神来,纷纷跪下,口中亦是重复着同样的话。
段随回身望了望,面上随即露出笑意来。
“那孤,便多谢各位抬爱了。”
韩延随众人再拜,伏□子,却不由心中暗笑:乱世之中,山河易主,权力交替,竟是如此轻易。这三军将领之位,便也不过如此。
段随原本还提防着韩延,只道他同慕容冲亲近,恐会中途倒戈,抑或是事成之后,自立为王。然而韩延那日之举,却让他发现之前的顾虑原属多余。由是即位之后,念着韩延功劳最盛,便对他格外倚重。
易主之后,他便是顺着人心,预备班师投往邺城。三日之后,大军便出发。
而韩延此时可谓位高权重,却对一切都淡然处之,听闻段随班师回邺城的决定,并未如旁人一般兴奋不知,只是淡淡地颔首笑道:“陛下英明。”
而离了段随处,却是独自打马出宫,去往城郊一处茅屋。
方一推开门,便见墙角一个影子隐约地动了动。
韩延走上去,将人轻轻地拉过来搂住,对方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靠在他怀里。
“冲儿,我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他搂着对方消瘦的肩头,自言自语般柔声道,“三日之后,我们便走。”趁着大军班师动乱之际悄然离开,带着慕容冲远走高飞,只是想着,一切便好似近在咫尺,足教人兴奋不堪。
哪怕怀中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哪怕或许,他根本便未曾听见自己的话。
他并不在意。这般守在他身边,便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不管慕容冲变成什么样子,这夙愿都不会改变分毫。
这样想着,他不觉微笑起来。然而正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
韩延抬起眼,只见几个衣衫破败的流民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为首的一人用祈求的语气对韩延道:“这位爷,行行好,我们已经数日未曾进食了,求你……”然而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他睁大了眼盯着自己,下一刻却忽然扑了上来。
韩延见状立即闪身躲开,却见那人一次扑空,挣扎着爬起朝这边望过来,眼中燃烧着憎恨和愤怒让人不寒而栗。
“慕容冲!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今日便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罢再度倾身,朝这边扑来。他身后的人听闻了慕容冲这个名字,眼中都顷刻燃起怒火,面上的神情皆是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韩延见状,一手护住怀里对一切都充耳不闻的人,一手匆匆拔出剑,几乎是有些慌乱地一一刺穿了那些扑上来的流民。血液喷溅在他的身上,也染红了慕容冲的一身白衣。
身体在周身沉重而零乱地倒下,鲜血四散开来。韩延疲惫地松开手,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也有些始料不及。及至这些人纷纷死去之后,他才慢慢地平复下气息。
抱紧怀里的人,无力地靠上身后的墙壁,仰起头,木然地望着上方。
片刻之后,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忽地低下头,将慕容冲翻过来对着自己,仔细地端详他。
慕容冲睁眼看着自己,却又并未看见自己。然而即便如此,韩延看着他的面容,心头却仍是砰然一动。
面色如玉,嘴唇微薄。一副绝美却又凉薄的相貌,当真如他此人。
眉目如画,倾城倾国。这世上,配得上这句话的,除却面前这张面孔,却又还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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