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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慕容冲才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只觉得四肢瘫软,头脑胀痛。强打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长长地深吸一口气,然而还未吐出,便觉胸中一阵剧痛。
身子剧烈地一抖,他忽地伸出手,死死捂住了嘴。
“公子可是醒来?”而此刻一个使女听闻房内响动,走进房来,见了慕容冲指缝间渗出的血,不由大惊失色,“公子、公子这是?女婢、奴婢这就去叫御医!”说罢转身直往外跑。
“不必!”慕容冲却忽地阻住了她,轻轻地咳了咳,道,“胸中淤血而已,不必惊动御医。”
“可是……”那使女站在门边,神色里仍是犹豫。
“此事勿要让任何人知晓,”慕容冲低头淡淡地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忽地笑了笑,抬眼道,“若陛下知晓了,一气之下怪你们照顾不周,怪罪下来,想必你们也不愿如此罢。”
那使女闻言面露惊恐,顿了顿,只过来替慕容冲擦净了血迹,便匆匆退了下去。
慕容冲重新倚靠回床头,慢慢地平复下呼吸。他比谁都明白,自己这胸口时不时地仍会有隐痛,如此情形,一副媚-药,一场房-事下来,如何能不气血攻心?
可是……他别无选择。
五指渐渐地抓紧了身侧的被衾,却终是无奈地轻笑出声来。
这身体,是他的赌注的全部资本,也是唯一的资本,为此,他不惜全盘押出,不计后果地全盘押出。
可是没有人知道,对这床笫之事,他是真的怕了。哪怕一想起,整个人都要止不住地颤抖几分。其实他深知,自从苻坚第一次将他按在床上强行索取的时候,他就怕极了那强加于身的一切一切。只是在无数次的重复间,这种恐惧以近乎麻木。
然而那个雨夜之后,一切却仿佛被逼退回了最初的原点。原本以为已经隐忍到足以习惯的种种,在重重的刺激之下荡然无存,脑中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被放大到十倍百倍的畏惧。
他知道自己可以强行抑制住心头的屈辱,然而,却无法控制那源自身体最深处的恐惧。
所以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用药去麻痹自己。若是没了那媚-药,他不知道自己在被侵入的那一刻,会不会彻底崩溃。
只是此时此刻,他也是真的累了。即便用了媚-药,苻坚那过度的需索仍是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耗尽了全部心力,透支过后的身子只余下空空如也。慕容冲闭上眼,蜷缩起身子,五指胡乱地摸索着被衾裹住自己。片刻之后,又沉沉睡去。
十一月,秦军大败晋国,一举占领汉中、成都一带。月余之后,王猛率军凯旋。
苻坚高坐于大殿之上,对着面前跪着的将士一一论功行赏之后,随即转向王猛道:“此战不费吹灰之力,全仗爱卿用兵如神。如有所求,尽管直言,孤定当全力满足。”
“谢陛下。”王猛此时一身戎装打扮,较之平日略添了几分英气,闻言对着苻坚深深一揖,道,“臣确有一事,望陛下成全。”
“但讲无妨。”
“臣……”王猛徐徐抬起头来,定睛直视着苻坚双眼,略略一顿,道,“恳请陛下,除去慕容冲。”
殿中闻言,皆是一片哗然。窸窸窣窣地议论之声随即低低响起。
苻坚一怔,面色随即沉了几分,却并未立即开口,默然半晌,却只道:“爱卿……先起身罢。”
王猛仿佛有所预料一般,撩起袍子却是忽地跪下,定定道:“臣唯此一愿,望陛下成全。”
议论之声徐徐地静默下来,仿若一齐等待着那高坐于龙椅子上的人,究竟会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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