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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无声息走过去,抬手示意旁边的主簿不要出声,赵婳全神贯注在宣纸上落笔,并未察觉身后有人。
字迹娟秀,书面整洁。
赵婳简单客观叙述了这次桥塌事件,随后另起一排分析桥塌原因。
她抛出几种因素,之后便围绕木材用料详尽展开,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虽还未写完,但字里行间无不透这着对当时督办修桥事宜的官吏的连连质问。
霍澹大抵是猜到了赵婳的心思,她想像上次寓言故事一样,将这内容投递《京华风云》。
舆论能搅动民心,若是利用得当,便是一把助他夺回大权的利刃,这也是他让罗嵩创办《京华风云》的初衷。
这些年霍澹总感觉这期刊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罗嵩拘谨,每次写出来的文稿不痛不痒。赵婳就不同了,许是因为不知他身份,提笔落字间不拘着,字字如针,句句引起百姓共鸣,让那些奸佞之辈自乱阵脚。
这恰恰才是他想要的。
这厢,赵婳慷慨激昂恨不得写上一千字痛批贪墨官吏,可写着写着,有些力不从心,灵感忽然没了,她停笔顿了顿,没想好怎么落笔。
批得太直白,会被抓去吃牢饭。
“怎不写了?”
赵婳不知皇帝何时到她身旁的,被这冷不丁的一声弄得彻底没了灵感。
把笔放在瓷托上,赵婳泄气,“写不出来了。”
“真知灼见,写得很好,”霍澹弯腰,瘦长的指尖落在一处干涸的墨迹上,“这里,可以改改,模棱两可的内容只会让众人摇摆不定,既然点出来了,便肯定些,明确指出是木料劣质。”
赵婳坚持原则,“这……恐失公允。桥塌是否是木料所致尚未有定论,不可以主观臆断。”
她虽对贪墨的工部员外郎有敌意,但是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把情绪带到文稿中去。
撰写报道最重要的就是真实性,朝廷调查这件事需要时间,真相尚未出来前,她不能写得太肯定。
倏地,赵婳意识到不对劲,抬头望他,“你刚才说众人,你知道我写文章的意图?”
霍澹轻笑,“你很聪慧,我也不是傻子,除了《京华风云》,赵姑娘的文章还有别的去处吗?”
他眉梢一挑,带着些许少年的意气风发,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眼中,赵婳眉眼弯着,轻声道:“关兄正解,在下佩服。”
不愧是皇帝,手指头一动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霍澹抿唇,道:“就按我说的写吧,朝廷很快就会出初步调查结果。”
沉默一阵赵婳才道:“那行,出了事你担责。”
霍澹点头,赵婳没再管了,把写了一半的文稿收回袖子中,起身道:“有些不放心,我还是想去现场看看。”
“朝廷已经派人去了,大理寺捕快也紧随其后到现场去,大理寺的人总该是信得过的,等姜子……”霍澹顿了顿,颇有几分不愿的意味,“等姜少卿回来整理好案情综述一切便明朗了。”
赵婳愣了愣,他刚才是想直接叫姜子真大名吗?可是碍于目前形势,不得不一装到底改口叫官名。
她抿抿唇,他这别扭的样子,心酸又好笑,皇帝陛下,委屈您了。
她先不揭穿皇帝。
许是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自在,霍澹别过头去,道:“昨晚约你御花园相见,是令尊的回信到了。”
赵婳不禁喟叹,“这么快,半月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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