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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 皇家悲歌开解十二（第1页）

正如胤禛所言，因着年关，大福晋丧仪最多不过二十天。

腊月二十六，弘昱捧着灵位，弘昭、弘皓持幡，其他孩子们也戴着孝，送大福晋的棺椁出了城。

郊外祭拜之后，宜修拉住了爱兰珠，和三福晋一同乘马车回京。

车上，三福晋和宜修左右瞧了一瞧，将声音压到了极低，对眼神空洞的爱兰珠道：“好孩子，你受苦了，哭吧，能哭出来也是好的。”

爱兰珠赖在三福晋温暖的怀抱里，哭着喊“额娘”，听得人不是滋味，三福晋轻轻拍打爱兰珠的背，替她舒缓呼吸，“你心疼你额娘，想你额娘，这是好的，可你不该恨你阿玛，恨惠妃。”

爱兰珠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盯着眼前二人，咬牙切齿愤愤道：“额娘的病，他们、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不，你想错了。”宜修不赞同地摇头，轻柔的嗓音里透着看透一切的慈悲，“你对她们的恨是迁怒，是无能为力的咆哮，而这是你额娘不想看到的。上一辈的恩怨，除了他们自己，谁也说不清，即便是他们自己，也道不清谁对谁错。因为大人的世界里，极少会用对错、好坏、是否这些标准衡量、评判一个人，多是从自己出发，从利害论亲疏、言是非。”

三福晋从暗格里翻出糕点来示意爱兰珠垫垫肚子，才接话道：“就拿惠妃说罢，她对你额娘肯定是不好的，千百年来婆媳关系都是难解之题，惠妃心念嫡孙、心系儿子前程，所以一次又一次挑事儿，话里话外暗示你额娘必须生个嫡子，以至于你额娘熬坏了身子。从这方面来说，你恨她自是应该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你额娘一次又一次有孕这些年，指进你阿玛后院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安分，直到你姐姐嫁进赵家，才有个不安分的张佳侧福晋入院呢？”

爱兰珠蠕动着嘴，张合许久未能说出一句话，三福晋点破一切，“想着你额娘生下嫡孙是真，心念你们这些孙女也是真，希望儿子前程远大是真，愿你们这些孩子安康也是真。惠妃教养宁楚克，不用心吗？她照看尚书房的弘昱，没掏心掏肺吗？布尔和嫁入赵家，她给的嫁妆少吗？更没少赐嬷嬷下去，还不是心疼外嫁的孙女！”

宜修在爱兰珠满含恨意又透着茫然的眼神中说道：“你愿不愿意接受这一切，都得承认，在你额娘去世后，能毫无保留为你、为你弟妹筹谋、挂心你们将来的人，恰恰就是你恨的惠妃。只有她，会不顾及自身安危，替你们姐弟着想。即便是我和你三婶，因着你额娘的嘱托，愿意照拂你们，也是有前提的。”

三福晋温柔地看向爱兰珠，却说出了揭示世间残酷法则的话语，“不危及自身，不连累我们的孩子，我们对你、对你弟妹，都是慈爱的长辈，可要是在你们和自己的孩子之间选择，无论多少次，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孩子！”

“这话在你听来很是残忍，但这就是现实。”宜修长叹了一口气，与爱兰珠平视，“我们三言两语之间，无法消除你内心的仇恨，但有一句话你要记住：你没有保护你和你弟妹的能力，所以，你得低头，低头向你恨的人求助；惠妃也好，你阿玛也罢，你认不认，恨不恨，都要明白，他们是你和弟妹唯一的依仗！”

爱兰珠怔住了，她、她颇有种被世界抛弃的难言之感，泪流满面，却无法宣泄内心的悲痛。

可想起年幼的弟妹，什么疾世愤俗，什么恨意滔天，转眼就成了空，比起弟弟妹妹，虚无缥缈的恨意、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算个什么呢！

额娘已经走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到了，也不过是一场空……

终究是活着的人，要更重要一些，爱兰珠深觉愧对额娘，但她也不得不放下：

比起长辈的恩怨，弟妹的将来，终究是……更需要她操心。

三福晋和宜修觑着爱兰珠的神色，缓缓松了口气，爱兰珠是个心疼人的好孩子。

她们也不想这般，只是，为了爱兰珠及其他几个孩子，该点破的还得点破，为了弟妹驱散恨意，总好过在恨意中长大！

北风朔朔，雪花飘落在马车车顶，一行人在缄默中回了城。

送爱兰珠回了府，宜修和三福晋面面相觑一同到了长乐院，孩子们自觉的各处走动，给宜修和三福晋聊天留出了充足的距离。

“你怎么看？”三福晋隔空指了指天，小声说。

“皇阿玛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爱兰珠出言不逊，他老人家能不知么？不过是顾忌大嫂刚走，大哥又颓废，不好多言而已。咱们这番话，该提点的都提点了，纵使言语有失，也是对侄女的爱护，皇阿玛能说什么呢？”宜修慢慢的说。

三福晋叹着气点头，“是啊，失了母的孩子胡言乱语几句，做长辈能计较什么呢！我只是没想到，爱兰珠心底竟藏着那么深的恨，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呐？”

“爱兰珠是个聪慧的孩子，让时间慢慢教会她释怀吧，再恨，比起年幼的弟妹，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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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爱兰珠还有弟妹要护着，并没有彻底失去所有，早晚会走出来的。

宜修想起额娘病故时腹中的孩子，若是那个孩子出生，她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哪怕再来一世，自己也是不敢和费扬古、觉罗氏撕破脸的。

某种程度上，还多亏了觉罗氏让自己没了后顾之忧，方有这一世的逆风翻盘！

宜修摇摇头，散去心中的郁闷，转头问道：“对了，五弟妹那边进展如何？宫宴一天近一天的，太后娘娘那儿，还没消息吗？”

三福晋面露难色，低声道：“皇玛嬷很是心疼孩子们，尤其是在五弟妹和温宪说起爱兰珠几度晕厥、弘晏哭着喊娘后，没少在皇阿玛跟前替大哥府上孩子们可怜，也说起了咸安宫的明德、明曦，可皇阿玛就是没个表示。昨儿，皇玛嬷忍不住，在皇阿玛面前哭红了眼，皇阿玛这才松口，给他两天时间考虑一下。你说，怎么就能狠得下心呐！”

宜修内心咯噔一下，隐隐察觉出了什么，紧握着三福晋的手问：“你确定，皇阿玛说要考虑两天？”

“还能有假！皇玛嬷哭的时候，五弟妹就在一旁伺候着，听的真切呢！”三福晋煞有介事地点头，内心嘀咕：四弟妹想什么呢？重要的是考不考虑吗？是皇阿玛心太狠，半点不顾及孙子孙女们才对！

“大嫂命薄，二嫂福气倒是多些，只是这命啊，唉，也不算太好呢！”宜修没头没尾地嘟囔了这一句，意有所指的看了三福晋一眼，就把人送走了。

三福晋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弘春问了句，“额娘，宫宴后，我可以去给二伯、二伯娘拜年吗？我想二伯和二伯娘了！”

三福晋这才反应过来，过两天就是大年，老爷子哪里是不心疼孙子孙女，他是更心疼自己的儿子，二哥……怕不是要出来了吧？

“去，当然可以去，额娘支持你！甭管你阿玛和玛嬷说什么，好孩子，你想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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