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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第1页）

姑娘终于还是卖到了沈家。四爷和沈少爷联合隐瞒了姑娘的身世，说她是随父母逃荒来到叶城的，父母都饿死了，只剩她一个人。

沈老太太起初是不怎么乐意的。沈家家大业大，多养一个丫头原本算不了什么。可这丫头不知根不知底，问了半天就记得自己的名字——月香，若是来路不正就不好了。及至丫鬟们给她洗了脸，带过来个老太太一相看，看见那极端正的模样，老太太的主意就变了。她突然的想起来，是时候给她的大孙儿买一个丫头了。这娶妻是一回事，买丫头又是一回事；正房太太少不了，姨太太、小妾乃至通房丫头就更少不了。这么一想，老太太看月香是越看越顺眼，偶然又想起今日老住持说的一句“广结善缘”，因而将顾虑通通抛开，欢欢喜喜地买了月香。

月香卖出去了，她拿钱给她娘买了一碗热豆腐放在坟前，然后跟着沈家人一同离开了香山。

她起初以为“卖”是一件很怕人的事，因为娘就是卖死的，可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到了沈家，他们给她穿新衣裳，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也不用干粗重的活，每天跟在一个老妈妈身边学绣花，不然就是给少爷送一送茶水点心——她简直成了个小姐！

绣花她是不爱的。起初她爱，觉得自己绣花的时候真成了个小姐，可是后来她就觉出当小姐的无聊来。每日一睁眼就是绣花，一绣绣一整天，小姐成了绣娘！与之相比，她更爱端茶送水的活儿。没回她给少爷送去茶水的时候，他总要和她聊聊天儿。她顶喜欢同少爷聊天儿，她觉得少爷懂得真多，简直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博学的人。少爷也喜欢同她聊天儿，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他是她的恩人，月香想。

她的好日子是这样被打破的。老妈妈撕了她的绣活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蠢驴也蠢不过你！教了你半年的绣活儿，傻子也能绣出东西啦！你看你绣的这是什么？是菊花？是狗屎还差不多！就你这样儿还想成龙成凤，成天眼睛不往正处上瞅，净想些歪心思——”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挨了老妈妈的两个耳光。

她明白了，她不是来做小姐的，她是来做丫头的。只不过别的丫头做粗活儿，她做细活儿，本质上没有差别。她从前高兴得昏了头，没有弄明白一些事情，这两耳光将她打明白了，她反倒有点感谢老妈妈。

那晚她被罚不准吃晚饭，也不许给少爷送茶水，面向廊子的白墙站了一夜。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饥饿，她永远的记住了。

后来她就沉下了心，专心地刺绣，专心地送茶水，少爷同她说话时，她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了。

她被罚的第二天少爷问她：“昨晚怎么不是你来送茶水和点心？”

她忍住眼泪，说：“绣活儿没有做完。”

“不是正在学吗？就有那么多的活儿要做？”

“学不好，所以要用功。”

少爷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我也要用功了。”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端着茶水走开。

她学成了，不但能绣出一朵活灵活现的菊花，凤穿牡丹她也绣的来。那年她十五岁，从十二岁时来到沈府，已经过了三年。老妈妈装模作样地点着头说：“不错，像个样儿了。”

于是她打点了包袱来到少爷这里，成了少爷的贴身丫鬟。

姑娘终于还是卖到了沈家。四爷和沈少爷联合隐瞒了姑娘的身世，说她是随父母逃荒来到叶城的，父母都饿死了，只剩她一个人。

沈老太太起初是不怎么乐意的。沈家家大业大，多养一个丫头原本算不了什么。可这丫头不知根不知底，问了半天就记得自己的名字——月香，若是来路不正就不好了。及至丫鬟们给她洗了脸，带过来个老太太一相看，看见那极端正的模样，老太太的主意就变了。她突然的想起来，是时候给她的大孙儿买一个丫头了。这娶妻是一回事，买丫头又是一回事；正房太太少不了，姨太太、小妾乃至通房丫头就更少不了。这么一想，老太太看月香是越看越顺眼，偶然又想起今日老住持说的一句“广结善缘”，因而将顾虑通通抛开，欢欢喜喜地买了月香。

月香卖出去了，她拿钱给她娘买了一碗热豆腐放在坟前，然后跟着沈家人一同离开了香山。

她起初以为“卖”是一件很怕人的事，因为娘就是卖死的，可是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到了沈家，他们给她穿新衣裳，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也不用干粗重的活，每天跟在一个老妈妈身边学绣花，不然就是给少爷送一送茶水点心——她简直成了个小姐！

绣花她是不爱的。起初她爱，觉得自己绣花的时候真成了个小姐，可是后来她就觉出当小姐的无聊来。每日一睁眼就是绣花，一绣绣一整天，小姐成了绣娘！与之相比，她更爱端茶送水的活儿。没回她给少爷送去茶水的时候，他总要和她聊聊天儿。她顶喜欢同少爷聊天儿，她觉得少爷懂得真多，简直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博学的人。少爷也喜欢同她聊天儿，给她讲很多有趣的事。他是她的恩人，月香想。

她的好日子是这样被打破的。老妈妈撕了她的绣活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蠢驴也蠢不过你！教了你半年的绣活儿，傻子也能绣出东西啦！你看你绣的这是什么？是菊花？是狗屎还差不多！就你这样儿还想成龙成凤，成天眼睛不往正处上瞅，净想些歪心思——”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挨了老妈妈的两个耳光。

她明白了，她不是来做小姐的，她是来做丫头的。只不过别的丫头做粗活儿，她做细活儿，本质上没有差别。她从前高兴得昏了头，没有弄明白一些事情，这两耳光将她打明白了，她反倒有点感谢老妈妈。

那晚她被罚不准吃晚饭，也不许给少爷送茶水，面向廊子的白墙站了一夜。

这是她第二次感受饥饿，她永远的记住了。

后来她就沉下了心，专心地刺绣，专心地送茶水，少爷同她说话时，她也不敢表现得太高兴了。

她被罚的第二天少爷问她：“昨晚怎么不是你来送茶水和点心？”

她忍住眼泪，说：“绣活儿没有做完。”

“不是正在学吗？就有那么多的活儿要做？”

“学不好，所以要用功。”

少爷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我也要用功了。”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端着茶水走开。

她学成了，不但能绣出一朵活灵活现的菊花，凤穿牡丹她也绣的来。那年她十五岁，从十二岁时来到沈府，已经过了三年。老妈妈装模作样地点着头说：“不错，像个样儿了。”

于是她打点了包袱来到少爷这里，成了少爷的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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