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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节 深宫乱潮三（第2页）

东宫侍卫长是知道皇帝已经被转移了的……那他说的“陛下出事”，定然是指文安阁的那位真皇帝。那又如何？那个人的命除了政治意义以外，对他而言没有一点用处。当务之急是让文安阁的守卫不能放过慕云深留下的把柄，然后自己……则要做出个孝子的样子来，赶往——养心宫。

他打定了主意，转而朝养心宫走去。一个眼神之后，身后紧跟着的一个随侍立刻意会，先一步朝养心宫跑去。

看着随侍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虞皓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措手不及又如何？孤的准备，可比你们想象得要充分得多。

在虞皓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养心宫的路上时，整个宫中都已经热闹了起来。各宫的主子们都听说了皇帝遇刺的消息，纷纷匆匆洗漱起身，在宫中等待着守卫们的放行。

虞皓志得意满，走得不快也不慢，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恸和焦急，只是在接近养心宫时，刚刚接了他的命令去养心宫布置的随侍，已经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差点儿就要撞上虞皓。

“殿下……殿下！养心宫那边……”或许是因为跑得太急，没有武功的随侍在猛地吸入了一口凉气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话说到一半也就停了。

虞皓已经抬起头，朝不远处的养心宫望去。那里，他手下的守卫站在宫门口，乌泱泱的一大片，严阵以待，没有一点伪装的痕迹。

他唇边的笑容消失了。

文安阁这边去报信的那个人已经在半路被青雀截杀，饶如卿和景迢顺利地、迅速地赶到了文安阁，找到了被重兵把手的皇帝软禁之处。

此前为了隐蔽而只是埋伏在文安阁附近的守卫已经全部被调到了明处，负责文安阁的侍卫长正在软禁皇帝的那件屋子前焦急地来回踱步，等着传信的守卫回来传达虞皓的命令——或是与虞皓一同出现。

“你看。他们自己给我们指出了正确的位置。”饶如卿紧盯着房间附近的守卫，低声对景迢道，“趁着虞皓还没来、这里的守卫没有增加之前，我和青雀去把这些人的注意引开，你拿着药进去把事儿解决了吧。”

“一切照旧？”景迢接过饶如卿递过来的小布包，轻声确认了一句。

“一切照旧。”饶如卿说完，就跃下了房梁，一旁已经回到文安阁的青雀也如同一道黑影一般，跟在饶如卿身后，朝门口的守卫们掠去。

一时间，原本整齐的队伍立刻被冲散，一片刀剑相接的金属碰撞声中，夹杂着几声惊慌的大喊：“有刺客！刺客来了！”

虽然这些守卫的武功不低，但饶如卿和青雀两人，武功暂且不提，又都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地拼过命，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之前井然有序的队伍已被打散，守卫们哪还分得出心去注意房内的情况？

文安阁离其他主要宫殿不近，附近用来看守那些并不受宠的嫔妃的守卫也不算多，短时间内，饶如卿和青雀的压力并不算大。

景迢就趁乱闪进了屋内。

皇帝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甚至给景迢一种，他若是再来晚一段时间，这仇就没法亲手报了的感觉。

事实上，虞皓也确实没给皇帝什么好颜色。

之前那一长段时间毫无节制的酒色生活里，皇帝的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又因此前景迢让赵贵妃用在皇帝身上的药本身就极为伤身体，于是在被虞皓软禁、彻底失去精神气之后，身体就彻底地垮了下来，只是虞皓现在还不想让他这么快死，就嘱咐人用药给他每天吊着命罢了。

现在的皇帝，在听见外头的骚乱之后，早就醒了过来。他身旁唯一得力的太监也已经被引开了，规避危险的本能让他自己支撑着，咳嗽着，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就想下地。

然后，他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袭黑衣，静立在门旁、蒙了面的景迢。

虽然内心无比惧怕，但做了这么多皇帝，色厉内荏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些的。他一只手紧紧抓着床沿，朝着抱胸而立的景迢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想对朕做什么？”

景迢看着那张不远处的、已经苍老得与其实际年龄完全不符的脸，脸上浮现出一个冷冰冰的、嘲弄的笑容。药已经放进香炉了，很快便能起效，他也没多余的心思在这儿和这只纸老虎耗着。

满门被灭以来，他几乎没有与皇帝打过照面。今日对上这张面孔，那一日血腥的痛苦的记忆便铺天盖地而来，而看到这个曾经假惺惺地悼念自己惨死的父母亲人的杀人凶手时，伴随了他近十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在心头爆发出来，激得他喉头发苦。

看啊，看那个昔日耀武扬威地把那么多忠臣的尸骨踩在脚下、自以为不可一世的那个帝王，今日沦落到什么境地？一步步地，在他和饶如卿的设计之下，沦落到如此地步！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继承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被自己最宠爱的女人背叛，从未得到过她的真心；而如今，又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设计，软禁在这么一个算得上偏僻的宫殿里，苟延残喘，早就失却了他所谓的帝王尊严。

这种看着至仇惨状的、畅快的恨意夹杂着与此附合而生的一点悲悯交织在一起，让景迢在此刻也能从眼中漾出真实的笑意。

景迢并不回答皇帝的问题，只看着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一步步向他走近，近乎享受式地居高临下面对着他表现出的恐惧，直至近前。

他俯下身来，皇帝已经坐不住，一下子仰面摔倒在床上——这张根本不属于他的，没有一丝象征着皇权与尊贵的明黄色的、简单得几乎简陋的床上。

景迢弯了弯眼，看着皇帝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迷蒙，便知道是药效开始发作了。他轻声道：“我是谁？你怎么会忘记我是谁呢？毕竟，我是把你送到这儿来的那个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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