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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晨光熹微一（第1页）

饶如卿默了默，最终还是伸手牵住了他的袖子。

慕云深的步子迈得不急不缓，从洞口关闭到现在，即使是在这样状况频出的情况下，走在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一片黑暗之中，他依然没有任何一刻表现出了一丝负面的情绪。这让人感觉到他是强大的、自信的，似乎无论何时都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饶如卿忽然就好奇起来，这样的慕云深，会有失态的时候吗？若是有，那又会是因为什么？

长而曲折的地下隧道里，没有一丝光渗入，四处都弥漫着新鲜的、湿漉漉的土腥气。但奇怪的是，在习惯了这种味道后，慕云深身上那清冽而冷的雪松气息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虽然目不能视，但慕云深依然精准地带着饶如卿避开了一堵又一堵墙，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

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片静默中，饶如卿听见地下水流动的声音，潺潺的、细弱的，隐隐约约的；还听见偶尔在石壁之外深居于地底的生物爬动的窸窣声响。更清晰的，是慕云深与她前行的、已经近乎一致的脚步声；还有她自己不知为何，总是时快时慢的心跳。

饶如卿留神听了听自己这不规律的心跳，有些疑惑：我是不是得了间歇性心动过速？

但与此同时她跟在慕云深的身后，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知何时起培养出的信任让饶如卿甚至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紧跟他的步伐，手中攥着的那一小块柔软的织锦便是她联结信任和交付自己安危的桥梁。

天哪，这就是被大佬带飞的感觉吗？放松了身心、简直想边走边打个盹的饶如卿心中想道。

饶嘉善说，她是将门女儿，绝对不能做一只只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于是从十岁开始，即使心中依然充满着担忧，他依然狠着心将饶如卿放去了那风云诡谲的江湖和“战场”，让她直面危险，迅速成长。

这么些年来，饶如卿自认为已经从一个普通女大学生，成长为一个风吹雨打都不怕的“猛男”，也习惯了披着厚厚的铠甲，时时刻刻小心谨慎地面对陌生环境，事事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一直以来，陪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危险面前大家同生共死，一起扛着。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可以躲在别人身后，被全然地保护着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在这辈子还很小的时候，饶嘉善和饶致凌经常会这么做吧。只是那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府中，自己又不喜欢到处乱跑，所以好像也并未遇见过什么危险，因此那感觉也并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但是说实话，现在这感觉真的不赖。

原来不用努力不用动脑、安心躺平的感觉这么好，泪了。

不知在黑暗中行了多久，又绕了多少个弯，饶如卿感觉到慕云深脚步渐缓，转过头来问她：“累了吗？”他声音不大，却因着这隧道的空旷，在石壁上很是反射了几次，叠加起来格外好听。

老板真好！好贴心！但是我不是什么柔弱girl！我武功不低的！

习武这么多年，走这几个时辰的路当然还是不在话下。饶如卿摇了摇头，又想起这黑不溜秋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儿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赶紧又补了句：“不累。”

黑暗中，饶如卿好像听见慕云深笑了一下，而后步伐又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饶如卿疑惑地又攥紧了些手中的袖子一角，脑内开始疯狂风暴，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看起来很奇怪的举动，才惹得这人又笑了出来。

刚刚自己干什么了吗？好像没有啊，那之前呢？

于是她的回忆线从方才一直拉长到进密道前……一股子热气就那么直直地从脚底冲上了头顶，灌得她脑壳都要爆炸。

饶如卿：哇！不能想！再想要死了！

她的脑子：那不行，必须带你回味全程。

安静的隧道里，饶如卿此时略显凌乱的呼吸很快就引起了前头带路的慕云深的注意。

他转过头，在问出“怎么了”之前，饶如卿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动作。

她拼命地调息，将脑子里的各种快要控制不住的、已经要成为《饶如卿丢人瞬间合集》的、乱七八糟走马灯画面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在巨大的外部压力——指不想再丢一次人——面前，方才一直处于死机状态的大脑终于乖乖地听从了她的指令，将这些小电影打包丢进了回收站。

她感觉得到，慕云深咽下了还未出口的话，只凝神探究地看了她两眼。

幸而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如此前一般沉默地在黑暗中赶着路，饶如卿狂跳的心脏终于又平静了下来。

习武之人的体质和体力都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地下无论何时都是一片漆黑，因此饶如卿也并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这好似没有尽头的路却并不显得十分难熬，手中攥着慕云深的袖子，饶如卿能感受到的情绪只有平静和安定。

两人终于在转了最后一个弯后，重新进入了上清郡地下的密室。慕云深脚步停顿了一下，心底升上来一种复杂难言的感受，似是在遗憾这条已经不短的路最终还是到了尽头。

慕云深没有让饶如卿松手的意思，饶如卿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旧牵着他的衣袖，跟着他走到机关处。

几息之后，头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重物移开的声响，紧接着，一片漆黑中，有些微弱的银色的月光从已经敞开的洞口处倾泻进来，虽依旧不够明亮，却也让饶如卿习惯了黑暗的双眼有些微的不适。

看样子比预期的速度还要快了一些。

她习惯性地要抬起右手遮一遮，此时才发现自己还攥着慕云深的袖子不放。她有些讪讪地松开了手，刚准备自己施展轻功飞上去，却被慕云深一把搂住腰，跃出了洞口。

直至站定，慕云深才松开手，一边去启动外部的机关将洞口关上，一边补了一句解释：“只是怕四娘一会儿又不小心触到了坑壁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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