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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在他身前淌成一个小小的血洼,血把他胡乱缠在周身的残破衣衫染成了殷红,血顺着他手中不住抖动的锋刃上徐徐淌下,血映得他那双眼亦是腥红一般的色泽……
然而四目相对的片刻间,那双眼中原本充斥着的凌厉和戒备,却徐徐变得模糊,柔软。末了,竟是软化成一抹的笑意。
“你……”他垂下眼,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刀,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然而那原本只在眼角的笑意很快肆意地蔓延到唇边,却终至成为断断续续的笑声。那笑声,似抽泣,似哽咽,却唯独不像是笑。
然而那人面上摆着的,却又分明是一副笑颜。痛到极致,隐忍到极致,甚至是疯狂道极致的扭曲笑颜。
苻坚半跪在他身前,只觉得这笑有如丝线一般狠狠绞在心头,连带着千丝万缕的疼痛。 教人恨不能立刻上前,用力把人揽在怀里,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将心头的痛平息几分。
然而当他缓缓伸出手时,对方的笑却戛然而止。仿佛已用尽了全力一般,慕容冲失控地向前一倒,蓦地收了声。
几乎是本能地,苻坚已然冲过去,跪下-身子想要伸手扶住他。然而慕容冲一手撑在地面,一手却死死握了那刀横在面前,不让他逼近。低头大口喘息了半晌,抬起头,那凌乱丝发下的一双眼看着苻坚,涣散而迷离。
面色仍是一片潮红,四肢瘫软得几乎每动一下,都要积蓄很久的力道。苻坚垂下眼,见他周身不住地颤抖,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这分明,分明是媚-药所至,为何自己彼时竟没能觉察?
苻坚死死地握紧了袖中的拳,终是明白,自己这一次,是彻底错了。
“冲儿,过来罢。孤带你回去……”他缓缓抬起眼,再一次伸出手,和对方四目对视。
然而慕容冲却仍是笑。笑凄厉得有如呜咽,却又是分外的张狂肆意。
苻坚半跪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头一次觉得无措至此。他无法想象慕容冲方才才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无心顾及他是如何将这里变成了一片血海。他只是觉得悔,觉得恨,觉得若是彼时自己多信他一分,一切便全不至于如此。
念及此,他缓缓地松开在袖中握了太久的拳,将面前瘫倒在地上的人拉起,大力扯进怀中。
对方的笑突然就平复了下来,除了颤抖和喘息,没有任何的反抗。手中的刀似是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冲儿,是孤错了。”苻坚将人死死地按在怀里,五指缓缓地抚过对方的脊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孤信你……孤应该信你的……”
怀里的人身躯冰冷,闻言并没有做出任何应答。苻坚稍稍用力抱紧了他几分,却也不再逼迫。
然而这般默然了片刻,却忽地感到一只手缓缓攀上了自己的臂,似是在隐隐用力。
苻坚一愣,松开手,将人分开几分。慕容冲脱力地倚靠在他的胸口,挣扎了半晌,才徐徐地在二人之间分开一段距离。
“信我?”他垂着头,带血的丝发凌乱地散在眼前,几乎要遮住了面容,“你信不信我……又有何所谓?”
“冲儿……”苻坚微微心痛,想要再度靠近他,而对方却又再一次抓住了身边的刀,颤抖着举在胸前。
苻坚顿住了动作,双眼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对方,眼中流露出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不忍来。
然而下一刻,他眼中所见的,却是慕容冲忽地仰起脸,嘴角弯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来。
然后,举起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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