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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2页）

&esp;&esp;大周疆域广阔，这样的地界未必只有一处，但一头撞在长善公主手里的，卅山县是，观赏是不成问题的，一篇篇读下来，她发现就连和自己同龄的孟长鹤都言之有物。

&esp;&esp;阿四揉揉脸，试图让自己活得更清醒一点，不能太过堕落。

&esp;&esp;她私下问周主事：“宫外的小孩都和阿鹤一般用功读书习字吗？”

&esp;&esp;周主事以为是四娘心生攀比意，犹豫地说：“大多数的人，哪里有孟娘子那样的家室和天资？放眼天下，这样的人也只是极少数罢了。”

&esp;&esp;阿四猛然有些心虚，她左右观望，说：“那我有世上最好的阿娘，却不甚勤奋，确实有些对不住了。”

&esp;&esp;至于对不住谁，阿四没说，周主事谨慎地没追问。

&esp;&esp;阿四却不想放过她，问：“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esp;&esp;周主事不像宰相们有底气逃遁，讨巧道：“四娘既问出口，可见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来问妾？”

&esp;&esp;阿四也没指望周悦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回踱步、自言自语：“我在宫里见到的人都是世上最好的东西，实在是太安逸了，我都快忘记外面是什么样了。”

&esp;&esp;四公主小小的苦恼听得周主事失笑：六岁的小童做起老夫子的架势，教导的还是她自己。

&esp;&esp;结束一天的围观，阿四体谅伴读们考试一整日，放她们和贡生一起出宫回家休息一日。阿四则前往甘露殿，和皇帝阿娘说今日的感悟：“人总是很奇怪的，越长大越奇怪。阿娘希望我以后长成什么样的人呢？也许我该早一些读书的，大人都盼着孩子成才。”

&esp;&esp;皇帝不紧不慢地说：“阿四觉得什么样的人是才？”

&esp;&esp;阿四想了一会儿，依照今日进士科考的题目回答：“精通诗文、经书，能写策论，通晓治事？”

&esp;&esp;皇帝说：“那这些规矩最开始是谁定下的呢？”

&esp;&esp;阿四朦胧间似乎摸到一点线索：“是考官……不，是皇帝，是阿娘定下的。”

&esp;&esp;“是了，”皇帝颔首，“最终选材的都是我，或者说是掌握权力的人，我将筛选人才的事务分给吏部，吏部中人担任或推举主考官，但最后都要回到我的手上。即便是圣人孔子，也要游历诸国，发扬学说。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我需要什么样的人。”

&esp;&esp;“所以，阿四想做什么样的人？”皇帝拂过阿四的在外奔跑一日，沾上墨点的脸颊，“你是我的女儿，我总是能用得上的。只要我用得上，阿四就算是成才了。”

&esp;&esp;阿四顺着阿娘的手，挠了挠自己的脸，“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总觉得不能成为一个太坏的人，但我好像也做不成一个大好人，也不想活的太累，然后过得开心一些就好了。”

&esp;&esp;皇帝肯定女儿的想法，“这也很好啊。所以你不必急着去细读那些古仁人的话，也不必去强求自己做圣人贤人。我为皇帝，半生勤恳，至今少有懈怠，就是为了让我的女儿可以任意选择。”

&esp;&esp;阿四如听仙音，浑身暖洋洋的，甚至想问：那我要是想做皇帝怎么办？

&esp;&esp;但又顾忌甘露殿中还有宫人在，没有让胆大包天的言论漫出唇齿。

&esp;&esp;皇帝似乎看穿了女儿的疑问，将手搭在案头通体赤色的印玺上，笑道：“即使我儿想要这印玺也是无妨的，而今的天下不好坐，阿四就得尽量变成‘帝王之才’。这话我和你的三个阿姊都说过，我觉得你们四人中太子最合适，若是有不服的，只管来取，我也乐得清闲住到兴庆宫去。”

&esp;&esp;

&esp;&esp;皇帝不啬于和女儿分享自己的权力，她也事先告知：“我认为这是世上最舒服的位置，坐到这儿，你大可以再去做另外的事，但你要是先选择了其他的，未必还能回头。同样的，你要是想坐上我的位置，这件事本身也回不了头。”

&esp;&esp;权力是最迷人的毒药，没有人能够在沾染之后全身而退，即使是皇帝。

&esp;&esp;阿四上辈子整整二十年，也从未有人教过她要去争权夺利，这点上她的心境和稚气的面容旗鼓相当。从前她沐浴在阳光下，以为明月不过如此，直至今日，她终于有幸站在山巅面对一轮耀眼的太阳。

&esp;&esp;一阵手足无措后，阿四黏在母亲跟前，悄悄问：“那我能以后再考虑吗？”

&esp;&esp;拥抱太阳是美事一桩，但她没炼成铜皮铁骨保证自己不晒化了之前，还是不多想比较好。

&esp;&esp;“当然，”皇帝笑道，“这个答案你大可以放在心底，也不必告诉旁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有些想法是不能说出口的。”

&esp;&esp;阿四迟疑地扫视周围木头桩子似站着的宫人，歪头仰视阿娘，仿佛在问：这是可以对人言的吗？

&esp;&esp;皇帝扶额大笑：“等你长大还要十数年，若是太子连你都摆弄不明白，她又怎么会做太子？”

&esp;&esp;这天的事情有没有传入太子耳中——阿四是不知道的。

&esp;&esp;她照常作息、习武，偶尔去东宫祸祸哪家送来的美人、和东宫属官寻摸来的奇特美食。太子从没表露出和从前不同的样子，阿四自知除非阿姊们有意透露，凭自己的道行想要勘破她们的心思，至少还得再修炼十年。

&esp;&esp;这年姬宴平的生辰，皇帝照姬赤华的例大办一场，麟德殿再开盛宴。无数的女官每日都要路过阿四习武校场外的宫道，她们对未来满是朝气的设想经常落进阿四的耳朵，偶尔还会有女官说出一些对阿四充满幻想的喜爱。

&esp;&esp;阿四一概认为是她们对皇帝阿娘的仰慕，爱屋及乌啦。

&esp;&esp;直到某个小宫人无意间和旁人谈论起，现今几个亲王的封号似乎都出自“五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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