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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中永远的温暖（第1页）

或许在外婆心中，我并非是与她感情最深厚的孙女，可外婆却是我的童年时期对我如同璀璨星辰般的存在，那份温暖与爱意，就连母亲也无法与之相比。

小时候，我和弟弟刚到外公家时，外公家已有两个孩子，我的表姐和表妹。如此一来，加上我和弟弟，就有四个孩子，生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有一次，爷爷来看望我，看到外公外婆如此辛苦，便与他们商量把我送到父亲的大哥家寄养。爷爷虽是有意为外公分忧，也希望我能过得更好，但结果却事与愿违。弟弟继续留在了外公家，而我则被爷爷带走了。

父亲的大哥，我唤作大爹，他的妻子我称为大妈。他们都是质朴本分的农村人，每日总有干不完的农活。他们虽未拒绝我的到来，然而因我的存在，却时常与爷爷发生争吵。

那时，爷爷奶奶两位老人也在大爹大妈家接受照料，加之大爹大妈也有自己的子女。所以，大爹大妈无暇照顾我也在情理之中。母亲每个月都会将钱寄到大爹手中，期望他们能善待我。大爹大妈不能说是亏待我，只能说任由我如野草般生长。

他们都是朴实的农村人，基本上天还未亮就上山劳作去了。无人叫我起床并送我去学校，也没有早餐。我常常睡过头，上学频繁迟到，也总是饿着肚子。晚上放学回家倒是有饭吃，但是爷爷与大娘的关系很不融洽，他们时常争吵，后来更是分了家。晚上我便跟着奶奶睡，奶奶的眼睛在多年前就失明了，被安排住在阴暗潮湿的老土墙房子里。由于奶奶行动不便，房间里常年放置着尿桶和粪桶。爷爷的床就倚靠在奶奶的一侧。臭吗？当你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久了，也就不觉得臭了。况且，爷爷奶奶都居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又能住到何处去呢？

爷爷奶奶是疼爱我的，奶奶虽然看不见，但在那个时候，能经常陪我说话的只有奶奶，奶奶说话总是温柔慈爱。爷爷喜欢外出，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好吃的，有时是打包的肉食，有时会有小糖果，爷爷偶尔还会悄悄塞给我几毛钱，让我在学校饿了就买点东西吃。

在接下来的几年间，我相继被寄养于不同的亲戚家中。其中有虽辛勤工作却生活窘迫且自私自利的二姨家；有三姨父的家，他时常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实施家暴；还有仅仅为了收钱而接纳我的亲戚家……母亲的汇款从未停止，但不知究竟有多少能切实用到我身上。她虽然清楚地知晓我在那些家庭中过得并不如意，却也束手无策。她需要努力挣钱，给我们寄钱以维持我们艰难的生计。那些年的记忆里我甚至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和声音，毕竟在那个交通闭塞通讯也不发达的年代，能与母亲见一面或者说句话都是奢侈。

后来，如野草般生长的我变得极为顽劣，考试得零分，甚至还曾逃学。无人愿意接纳的我再度被送回外婆家。那时已然开学，二姨的女儿将我送到了外婆家。

“你们要送就早点送回来，现在都开学半个月了，哪个学校会要她！”外婆气愤地说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我知道，外婆并不是不愿接纳我，而是深深地牵挂着我的学业，她生怕我因为这样的变故而耽误了前程。

“反正她学习也不好，您给买个兔子、牛羊什么的给她，让她放牛放羊就行了。”这是我二姨的女儿说的原话。她，一个大学生，找的对象也是个大学生。她的高中和大学是我父亲生前花钱出力，帮助她重考了好几次才得以完成学业的。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着我的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我不敢哭出声来，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冷漠地对待我，难道就因为我学习不好吗？我感到无比的委屈和难过，却又无处诉说。

二姨的女人对外婆说了一堆我的不是就走了，外婆留下了我。晚上外公钓鱼回来的时候看到我大吃一惊，但也毫不犹豫地支持着外婆的决定。虽然已经开学了，但外婆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要让我读书。外婆自己也只读过三年的书，就因家庭变故不得不弃学了。她时常对我说：“读书才会有出息，才会有出路。”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而后的日子里，外婆开始带着我，走几里的山路去为我寻找上学的机会。那时，村里的学校都已经开学了，加上我不是本地户口，他们更不愿意让我入学。外婆却没有放弃，她带着我一路跋涉，来到了几里路外的小镇。我清晰地记着，外婆跟那位校长诉说着我的悲惨身世，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与期盼。见校长有所动容，外婆竟直接跪在了校长面前。那一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揪住，疼痛难忍。外婆为了我，竟然不惜放下尊严，向别人下跪。我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如果不是因为我，外婆又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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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外婆的一跪，我得以走进学堂。从那以后，每天清晨五点，外婆便会早早起身，为我精心准备早餐。蛋炒饭、汤饭、面条……每一道美食都饱含着外婆深深的爱意。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悉心呵护，还能吃上温暖的饭，心中的幸福难以言表。

吃完早餐，外婆会为我扎好辫子，随后我便徒步前往四里地外的小镇上学。外公外婆还特意在小镇的学校旁边为我预订了每天中午的餐食。有时我因考试成绩不佳被老师留下改卷子，回家较晚，外公就会沿着我上学的路来接我。外公外婆细心周到的抚养以及对我的心疼与爱护，我一直记得。

在外婆身边度过的那两年，是我最为快乐的时光。那时，我的成绩依旧平平无奇，而且由于我最晚来到外婆身边，起初与表姐他们的关系并不和谐。表姐偶尔会与弟弟联手欺负我，一旦闯下祸端，便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在打闹中，我永远都是失败者。每次外婆看到我身上的伤痕，都会为我出头，教训表姐，同时也会责备我的懦弱，被欺负了却不知道还手。不过，表姐他们并非一直欺凌我。倘若有其他孩子欺负我，或者我被邻居家的孩子弄伤，她也会挺身而出保护我，在她的心里，似乎只有她能欺负我，别人若要欺负我，都得先问问她同不同意。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我已然成了表姐的小跟班，虽然依旧会有矛盾，但基本上也算是融入了这样的关系之中。

在外公家，最令人高兴的事情便是等着外公赶集回来。赶集的外公会给我们买最喜欢的辣条，当别的孩子都在一小片一小片地购买时，外公已经会整袋整袋地为我们批发了。随后，我们几个孩子会排成队伍，在外公面前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零食。外公外婆对每个孩子都平等对待，买东西都是每个孩子各有一份。在外公家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奇，却又无比美好。

直到有一天，我的母亲突然回来了。我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她竟与外婆激烈地大吵了一架。次日，母亲一脸沉重地告诉我，她要将我送养到一户好人家。说着说着，母亲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而我，内心却没有过多的波澜，仿佛对于这种被送来送去的生活已然麻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哭泣的母亲，眼神中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但在我的内心深处，却有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稳定的家，能有一个真正爱我的人。

我深知，反抗是无用的，这么多年的辗转经历，让我习惯了命运的无常安排。在我的内心深处，或许有那么一丝无奈和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改变现状的坦然。我只想让自己看起来乖巧懂事，因为我的经历和本能都在不断提醒着我，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喜欢我，才有可能对我好。

次日，外婆做了一大桌丰盛的美食。饭桌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安静地吃着饭。就连平时总是欺负我的表姐，那天也对我格外友善，不停地为我夹着菜。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吃完饭，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叮咛我，在新家要听话、要懂事。她嘱咐了很多，最后还说如果被欺负了就给她打电话。可那时的我，根本就不记得母亲的电话。我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穿着母亲为我换上的干净衣服，不哭不闹，内心没有一丝悲伤。我只是机械地听从着母亲的安排，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乖巧懂事。

后来，不知为何，那个说好要领养我的人家没有来。没过几天，母亲也离开了，出门打工去了。我被留了下来，继续读书。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毕竟，外公外婆家是我待过的对我最好的地方。

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在城里安了家，把我和弟弟接到了城里生活。而外公外婆则继续在乡下生活着，我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再见到外公外婆。外公外婆仿佛是我黑暗童年里的一丝曙光，是他们让我感受过被人小心翼翼呵护、一点一滴灌溉的温暖。如今外公走了，外婆也走了，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无尽的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想起外婆那满是皱纹的脸，想起她为我做的每一顿饭，想起她为我扎的辫子，想起她带着我走山路去求校长让我上学的情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回到外婆身边，感受她的温暖和爱。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外婆走了，永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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