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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琢失魂落魄地出了地府,去寻自己的师父雾谷道人与那绛衣公子,俱未寻到半点踪迹,回了天上后,他便终日在府内饮酒。
季琢善酒,无论如何都醉不得,酒液下肚反是令他更为清醒,清醒地想起自己与沈已墨相处的朝夕,起初他道心坚定,万分厌恶沈已墨沉溺情欲,还不知羞耻地勾引于他,可如今他已然羽化成仙,却为何会觉得一点趣味也无?他宁愿沉溺在沈已墨的欺瞒中,甚至宁愿被沈已墨玩弄,然而沈已墨却已不在了······
季琢将手中饮尽了的酒壶一丢,洗漱了一番,将沈已墨自脑中逼退,但在换衣衫时,他却不由地拣了件浅青色的衣衫换上了,沈已墨死时便是穿了件浅青色的衣衫,他又以一条浅青色的发带束发,便出得门去。
他与沈已墨一道渡过了两年多的辰光,但末了,沈已墨除却这条浅青色的发带,却甚么都没留给他,连尸身都被那绛衣公子带走了,不知葬在何处。
季琢按仙童所言,到了流云客栈,这流云客栈他曾与沈已墨来过,而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他立在那块书有“流云客栈”四个大字的牌匾前,片刻后,面无表情地进得门去。
现下早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但离晚膳却尚早,故而,这偌大的大堂内,只坐着一桌子的客人。
站在账台后的舒蕴听闻脚步声,出了柜台,迎上前来,热情地道:“客官,要用膳还是打尖?”
沈已墨死后,季琢在人间度了一年,在天上度了九日,按天上的时辰来算不过度了十日,但于人间却已过去了整整十年,而他与沈已墨来到这流云客栈则是两年前。
季琢抬首望着年近不惑的舒蕴,淡然地道:“舒姑娘,许久不见了。”
舒蕴看清季琢的眉眼,定定地瞧了良久,方又惊又喜地道:“季公子,当真是许久未见了,你既来了,怎地不见沈公子?”
闻言,季琢面上猝然露出一丝凄楚之色,道:“阿墨死了。”
舒蕴听得这话,吃了一惊,赶紧换了话题:“季公子,你要用膳么?”
季琢将凄楚之色收敛妥当,颔首道:“来一碗牛肉羹,一道粉蒸肉并一道野笋炒肉罢。”
说罢,他便在靠窗的桌前坐了,这桌是从前他与沈已墨坐过的,这三道菜亦是他与沈已墨一道用过的。
牛肉羹、粉蒸肉与野笋炒肉很快便上齐全了,季琢唤住舒蕴,道:“再来一壶秋露白罢。”
这秋露白亦是季琢与沈已墨一道饮过的,而今且却独留他一人形影相吊,自斟自饮。
季琢一面用着吃食,一面饮着秋露白,吃食滋味上佳,秋露白更是酒气香醇,入口柔和,但尽数下了肚去,却是使得他心里头愈发荒芜。
听仙童道那堕仙杀孽深重,近日曾在这流云客栈出没,而舒蕴等人出不了这流云客栈十里,不知与那堕仙有干系?
季琢用罢膳食,便唤来舒蕴,压低声音道:“此地最近可有不寻常的?”
舒蕴据实答道:“这客栈倒无甚么不寻常的,但······”
她停顿了下,轻声道:“但那渡口附近却时常有人失踪。”
季琢点点头,取出碎银结账,舒蕴接过碎银,关切地道:“沈公子既已不在了,季公子你且多多保重。”
“我无事,舒姑娘且放心。”季琢面色柔和了些许,出得门去。
他往外头走了两步,望着不远处长至半人高的荒草,忽地想起沈已墨曾当着老戚的面第一次唤他“夫君”,彼时,他直觉得沈已墨着实恬不知耻,而如今,他想再听沈已墨唤他一声“夫君”却是难以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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