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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见王直服了软,站起来走了过去,伸手拍了拍王直的肩膀,低声道:“王老哥你我心里都明白,咱家这个大总管来御药房,不过就走个过场,真正长远的还不是老哥你,都是当奴才的,谁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呢,咱家要的不过就是个体面罢了,老哥给兄弟几分体面,咱们就都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王直咬了咬牙,心说,这小子真拿他当个人了,敢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过,这会儿他站了上风,也只能顺着他说了两句好话,先把眼前糊弄过去再说,遂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老弟说的是。”
林杏看了他一眼:“老哥明白就好,不过,我这儿还有件事儿得劳烦老哥,咱家好歹也是御药房的大总管,总不能连个单独的院子都没有吧,天天儿在值房里头,总归不叫个事儿。”
王直目光一闪:“这话怎么说的。”踢了旁边的王平一脚:“你这狗奴才怎么办的差,不让你帮大总管安置吗。”
王平刚好点儿,又挨了一脚,疼的腰都弯下了,这话说的,大总管的院子不是师傅住着吗,自己怎么安置,却只能道:“师傅忘了,咱们这御药房好几年没有大总管了,先头大总管住的院子久无人住,实在不知林大总管来,也没得收拾,若是敢在天热的时候还好,如今这寒冬腊月的,只怕收拾出来也是冰刺哇凉的,住不得人,奴才就想着值房暖和,故此,把大总管安置在了值房,横竖先过去这个冬再说。”
王直看着林杏:“林公公也听见了,这狗奴才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如今寒月里,不如林公公就在值房住上些日子,等开春了,咱家再让人收拾大总管的院子出来,如何?”
明摆着就是不想给林杏腾地儿,林杏来回看了师傅俩一遭,笑了:“原来是咱家误会了王公公的好意,不过,既然值房这么好,不如咱家跟王公公换换,让王公公住暖和的屋子,咱家搬去王公公哪儿忍些日子,等开了春再说,刘玉拿着咱家的包袱,咱们给王公公腾地儿。“
你……王直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林杏挑挑眉:“王公公,咱家刚说了,咱家就是个过路的,可过路是过路,咱家可不是任人欺负的窝囊废,要是能过去呢,咱们就都过去,要是过不去,王公公可别怨咱家这个大总管折腾,咱们就先从这生药进出的账目查起,反正咱家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惊动了万岁爷,恐怕到时候就算太后娘娘出马也于事无补。”
王直目光一缩,恨恨的道:“王平,你还这狗奴才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吗,把咱家的东西收拾出来,给大总管腾院子。”
王平愣了愣,看了林杏一眼,见他笑眯眯的看过来,想起刚才捅何五的那一刀,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奴,奴才这就去。”带着人跑了。
王直对林杏阴笑了两声:“大总管这回可满意了吧。”
林杏点点头:“满意,满意,难得老哥这般明事理,咱家自然满意。”说着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这几天起的早,这还不到晌午呢就困了,得了,既然有了住处,咱家也不给二总管添乱了,这就回屋补觉去,王公公自便。”说着迈步走了。
林杏一出御药房,王平手里手里的茶壶啪就摔在了地上,一瞥眼见孙济世还站在哪儿,不知琢磨什么呢,想起刚才这老家伙跟林兴一搭一唱,把自己装了进去,气就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孙大人的医术越来越高明了,连捅刀子的手段都成了治病的法子,这可新鲜了。”
孙济世堂堂太医院院正,哪会跟他一个没根儿的腌货一般见识,冷冷看了他一眼:“医道一门千变万化,便是本官,穷极半生也只能说窥其门径罢了,谈不上高明,大总管的治法,虽瞧着有些吓人,却极合乎病理,何五血热逆行,已致瘀血之症,若不是大总管今日出手,不出一月,何五极可能暴血而亡,大总管这一刀子说是救了他的性命也不为过,二总管觉得此治法荒唐,是因不懂病理之故,跟二总管这个外行,本官无话可说,若二总管不信本官之言,可传其他当值太医询问便是。”撂下话拂袖而去。
把王直气得险些没吐血,早就知道孙济世瞧不上自己,时不时就给自己添点儿堵,如今来了个林兴,这老家伙更来劲儿了,自己还就不信,这他娘捅刀子都能治病,抓了个小太监:“你去把冯国安叫来。”
小太监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冯国安进来,王直指了指何五:“你给他瞧瞧有什么病没有?”
冯国安是太医院的副使,也是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王直不信孙济世,对冯国安却极信任,盯着冯国安给何五诊完了脉,忙问:“如何?”
冯国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奇哉,怪哉,从脉象上瞧,仿似有血热妄行之证,只不过如今却血气平和,六脉安稳,着实奇怪,这一刀是何人手笔?实在是妙不可言。”
冯国安也如此说,倒由不得王直不信了,一想起林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王直从心里头发寒,看了冯国安一眼:“冯大人,咱家这两日觉得身上不大妥当,劳烦冯太医跟咱家去屋里瞧瞧脉,也好对症下药。”
冯国安明白,这是王直有事儿要跟自己商量,便跟着他进了东边的值房。
王直叫两个小太监在外头守着,拽着冯国安进了屋就道:“冯大人,若你刚说的话是真,此事可不好,也不瞒你,何五这一刀是新来的大总管林兴捅的,咱家刚瞧得清楚,林兴根本看都没看,何五往上一扑,林兴就囊了一刀,本来咱家还想借这个机会,找慎刑司的人拿了这小子问罪,不想,他却说是为了给何五治病,还让孙济世做了见证,跟你刚说的一般无二,当年的曹化再有体面,却是个不通药理的外行,这小子若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咱们那些事儿只怕瞒不住她,若她真起了心想查,你我可兜不住。”
冯国安一愣:“公公是说何五的一刀是新来的大总管捅的?”
王直点点头:“正是,咱家倒是不怕别的,就怕那档子事儿翻出来,到时候不说你我,只怕太后娘娘宁王殿下也要牵连其中。”
冯国安脸色也有些变:“这个林兴我也曾耳闻,听说是皇上看上的人,才弄到御前去,明着是侍膳总管,暗里却是皇上的脔宠,好像是通些药理,不过,要说有什么高明的医术,本官是不信的,医道一门,非十年不能窥其门径,这小子不过才十五,还在洒扫处当了四年差,算起来,十一进的宫,便从他出生就学医,满打满算也不过几年的功夫,或许懂一些皮毛,若说什么高明医术,绝无可能,想来是赶巧了,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未可知。”
冯国安这么一说,王直也觉颇有道理,冷笑道:“咱家就说没见过这么治病的,不定是从哪儿看来的野路子邪招儿,今儿使出来蒙事儿,不过,此事也不能掉以轻心,咱家瞧这小子是个祸害,倒不如先下手为强,除了他,以免后患,还用老法子,咱家就不信这小子能比曹化还命大。”
两人商量好了,各自去准备不提,且说林杏,等王平几个人把王直的院子收拾出来,自己带着刘玉才走了进去,略扫了一眼,心道,这老太监还真会享受,东西是搬走了,可家具大件儿都留了下来。
仔细瞧材质,不是紫檀就是黄花梨的,林杏爱不释手的摸摸这个,碰碰那个,琢磨这随便一件儿,在现代放到拍卖会上,都能拍出天价儿,比皇上乾清宫用的也差不什么,可见这老太监捞了多少好处。
林杏摸了摸桌子腿儿,这张桌子是最难得的花梨瘿,这要是锯下来做个手串儿,倒是个好玩意儿。
想到此,不免起了贪心,叫刘玉:“你去找把锯来。”
刘玉看了他两眼,还是出去,不一会儿找了把锯过来。
林杏指着桌子腿嘿嘿直笑:“刘哥哥力气大,把这四条腿给我锯短了,这张桌子我瞧着可心,弄成炕桌摆屋里头,在这儿糟蹋了。”
饶是刘玉都愣了愣:“这么大张的桌子如何能当炕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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