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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小姐。你阿爹也给了我另一副身皮。”李川横活动筋骨,咧嘴一笑。
“我就是那个奸淫了姊姊、害死母亲的废物书生。”
梁燕贞接获剑冢来函,头一个便与他商量,就连赴平望会见密使,也是李川横陪她去的。
讽刺的是,紫膛汉子打一开始就反对此事。他质疑顾挽松的用心,质疑梁府眼下的实力,也识破了梁燕贞暗打照金戺的主意,宁可小姐写信向旁人求助,也不让去找傅晴章。
没承想,是傅晴章找上了他。
“从接下这桩差使,我便明白梁府完了,谁也救不了。”李川横静静说道:
“只可惜,小姐不听川伯的。”
“别说得好像你很在乎似的!”梁燕贞忽然怒起:“有仇报仇,天公地道!我阿爹若对你做……做了那般恶事,你欲讨这条血债,我也无话可说!别……别再说什么川伯……好恶心……要打杀便来,我梁燕贞不怕!”明明气得俏脸胀红,不知怎的眼角却溢出水花,死死咬着樱唇,不让淌下。
李川横淡淡一笑,也不辩驳,只问:“这二十几年来,我曾做出什么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梁府的事?”梁燕贞为之语塞。
“傅晴章来找我,让我帮他偷取密匣,还说待俞家那没用的小白脸玩过小姐之后,让我也有份享用。小姐兴许不知,自小姐长成后,府内诸人被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此番那几个回府助拳、与傅晴章暗通款曲的畜生,都是冲这点而来。
梁帅薨后,那些说是连夜离开、没留下只字片语的,其实都埋在后花园里。小姐以为,他们是谋划何等龌龊之事,或乘夜潜入谁人院里,才教人给打杀的?”
随口说了几个名字,都是阿爹昔日的得力股肱,却走得悄静。梁燕贞召集旧人时,还对这几位下落不明感到扼腕,按李川横之言,敢情全埋在府内荒废的后园里。
李川横知道密匣藏于夹层,但傅、俞师徒明显不知,也未被告知密匣不过是幌子,阿雪才是镖货,看来双方谈不上坦诚合作,尚有可乘之机。
“我同傅晴章要了一千两,好让他信我。”李川横笑起来,过于细致的表情变化在这张粗犷的脸上无比扞格,看着就像面具似的。“我还记得他眼里掠过的一丝鄙夷,我赶紧把头别开。他肯定以为我是羞于见人,其实我是怕他看出我差点没憋住笑。
我能耍着傅晴章玩儿,可我打不过他。小姐,他的设谋布置我在心里推敲无数次,咱们一点机会也没有,小姐注定成为傅晴章手里的玩物,由着他拿来招来各种江湖资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我那可怜的姊姊一样。”
梁燕贞终于明白,汉子那沛涌而出、无比慑人,令她头皮为之发麻的强大气场是什么了。她本以为是淫欲,乃至于满满的恶意,其实都不是。
从李川横凹陷的空洞眼窝里映出的,是绝望。最深的绝望。
炉坑里的《焠击青罡》古册彷佛呼应女郎的错愕,冒烟缩卷、边如蚁蚀的封皮窜出火苗,哔哔剥剥地烧起来。他对唯一的私授弟子小叶下狠手,将珍之重之的秘笈弃如敝屣……于李川横,这就是一趟不归路,只能一如既往跟随小姐,眼睁睁看阴谋遂行,终至万劫不复——
大把清水“哗啦!”一溅,炉坑里随即窜起白烟,梁燕贞果然从浴箱水底捞出两杆短枪,白生生的修长藕臂并握着一挑,将浇熄火苗的《焠击青罡》挑了开去,急急劝道:
“李……川伯!不会这样的!你和我联手……再加上小叶,我们仨带着阿雪,肯定能逃!是了,将马匹鞍索全弄断,要不放火烧了车辆也行!法子是想出来的,只要肯干,总有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李川横露出错愕之色,彷佛看见或听见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怔然良久,这才垂眸微笑,看不出是欣慰抑或感慨,眼眶里竟依稀闪着泪光。“来不及啦,小姐。川伯为不教那姓傅的好过,也阴了他一手;今夜我濮阴梁侯府若要毁于斯,他照金戺也要一起陪葬。小姐实在是太天真了,为何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相信川伯这样的恶人?”
梁燕贞一听他自称“川伯”便掉泪,但帐外打斗声渐息,明白争取此人倒戈就在这片刻间,咬牙道:“只要能逃出此间,将阿雪送上白城山,你要什么我……我全给你,一言既出,绝不反悔!你就再帮我一回好不?”她平生从未诱惑过男子,话一出口满脸通红,扭捏得不得了。
偏偏此等无心之媚最动人心魄,可惜女郎无以得见。
李川横一怔摇头,仍站在六尺开外,一步也不肯近。
“小姐有所不知,川伯并非不好色,而是尝过了我姊姊的好处,便觉其他女子索然无味,有不如无。”汉子盯着她单掌并握的两杆枪,虚无地笑着。“后来我才渐渐明白,须得是我阿姊,才有那般销魂蚀骨的滋味,若我今日要死,无论如何想再尝一回。”
他语声忽转轻柔,犹如鬼魅,梁燕贞联想到汉子烧毁秘笈、施放迷烟的种种奇行,正应了“若我今日要死,无论如何想再尝一回”之说,毛骨悚然,颤道:“这与我……与我有什么干系?你……”
“小姐从未见过夫人,对不?”
梁燕贞的确没有见过母亲。不仅如此,打从她懂事以来,生活里便无“阿娘”之一物:没有遗物,没有肖像,没有墓冢牌位,甚至不需要年年祭祀。她曾询问阿爹,却不记得阿爹说了什么,此后便没再问过。
“这……这与我阿娘有甚……”突然失语,脑海中掠过一个极其骇人的荒谬念头,浑身发冷。
“说起来,小姐该喊我一声‘阿舅’才是。你阿爹,怎会忘了给我阿姊另一副身皮?”李川横轻声道:“只是从怀胎的时日推算起来,梁帅、傅晴章和我,都有可能是小姐的亲生父亲,这声‘阿舅’就没什么意思了。”
梁燕贞眼前一黑,顿觉天旋地转,余光瞥见紫膛汉子身形将动,正等她这一霎松懈。
——满口胡言的无耻奸贼!
女郎枪杆甩出,喀喇一响,两杆短枪的底部似乎连着什么机关,藉一甩之势,化成一杆身逾八尺、尖分两端的精钢双头枪,猛地戳进李川横胸膛!
这下来得毫无征兆,枪尖刺入紫膛大汉的左胸,擦破油皮,才被牢牢抓住。
李川横小退半步,运起《焠击青罡》的横练硬气功,古铜色胸肌漾过一抹青鳞暗芒,锋锐的月桃叶形枪头难进分许,却挡不住狂怒的梁燕贞。
“……死来!”女郎跃出浴箱,顾不得玉体裸里,挺枪直进,浑圆结实的大长腿飞步跨出,每下踩落,腿肌鼓胀绷紧,迸出惊人的力道与美感;一对乳瓜全凭肩腋肌肉拉撑,动如雪崩,杯口大的乳晕色泽浅润,膨如茶盖倒扣,糖梅似的勃挺乳蒂彤艳艳的,樱粉梅红翻腾于乳浪间,极杀之中透着难以言喻的香艳。
她挺枪将李川横推至幕底,背脊撞人,帷幕骨架发出可怕的爆响,帐子为之一晃,枪尖却无法深入。
梁燕贞知《焠击青罡》厉害,奋力一夺,枪尖连扎带转,游龙般矫矢吞吐,一眨眼间连点李川横双眼、咽喉、膻中、肚脐、胯下等六处,李川横运起硬气功,只挡面部下阴,枪尖扎碎乍现倏隐的青芒,却未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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