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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嫁给了英国电影摄影师马库斯·勃兰特,他曾经为她的电影掌镜,这也是她来到伦敦的原因。这是一段有虐待倾向的感情,《星期日泰晤士》杂志对此有一段长达九页的描写,之后上了bbc的纪录片节目《想象》,这段关系在二〇〇八年结束。两人没有孩子。两年后,她嫁给了房地产开发商阿德里安·洛克伍德,这令许多媒体大跌眼镜。
她在人生的某个阶段,信奉了日本的传统宗教——神道教,她的许多作品都反映出了这一点,尤其是她信仰万物有灵论,认为无生命的物体也包含某种灵性。不过,据我所知,没有人见过她去参拜神庙,或者因此沉迷于舞蹈仪式。她还研究了差异性的本质、她的双重民族身份,以及生活在另一种文化中所产生的疏离感,这种文化不同于她出生的文化。我在此引用的是她一本书的前言。
我曾在一个圆顶帐篷里经人介绍认识了她,就是那种在爱丁堡书展上搭建的蒙古风格的作家帐篷里。帐篷并不大,但是很安静。他们全天供应咖啡和小食,晚上供应麦芽威士忌——如果那时他们还没有把你打发回家的话。我在爱丁堡谈我写的童书,她正在举行一场诗歌朗诵会。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她则在众人拥簇下走过来,其中有她的出版商、经纪人、公关人员、两名记者、一名摄影师和电影节的导演等。出于某种原因,她穿着一身男士三件套西装,配有圆顶礼帽。除去肩上别着的一枚银色胸针(可能是日本假名中的一个),她就像是从比利时画家马格利特的画作中走出来的一样。
帐篷里几乎没有其他人,阿基拉喝了一杯绿茶,回绝了一份放了很久的水芹鸡蛋三明治。有人注意到我在那里,并介绍说我是《少年间谍》系列的作者。
“哦,是吗?”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忘记,也不会忘记随后的握手。握手相当冷漠,一瞬间就结束了。
我嘀咕了几句赞美她作品的话,虽然不是真心的,但我觉得这样才礼貌。
“谢谢你,很高兴见到你。”如果每一个字都是一副挂毯,那它一定是用铁丝网织成的。
她在做一件非常讨厌的事情。她的目光掠过我的肩膀,看帐篷里还有没有更有趣的人。当她确定没有的时候,便转身背对着我,和她的公关人员核实了一些事情,之后整个团队都离开了。
虽然我确实觉得这很奇怪,但并没有生气。书展的气氛几乎总是友好的,没有竞争,很少见到哗众取宠的作家。我暂且假定阿基拉也是如此。可能她对自己即将发表的讲话感到紧张,我也一样。无论我在公众面前讲多少次话,上台前总会感到不安,也不太会闲聊,相信很多人会觉得我粗鲁无礼。
但几个月后,当我在新书发布会上遇到她时,她又一次冷落了我,这一次我确信她是故意的。她似乎不记得以前见过我,当她再次被告知我是一名童书作家后,瞬间没了兴致,眼中的光也熄灭了。如今,她开始喜欢戴那些小野洋子风格的墨镜了。我觉得相当可笑。
这次她穿着一套昂贵的黑色长裤套装,肩上搭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披肩,末端缠在胳膊上。卡拉·格伦肖坐在她对面,那个叫达伦的男人站在一旁,要么嚼着口香糖,要么假装在嚼口香糖,手里还拿着印满图腾纹路的记事本。
格伦肖介绍了霍桑,对我只字未提,这倒无妨。我不知道阿基拉看到我会怎么想,我看她未必会愿意出现在我的书中。这是一次非正式的面谈,没有律师,也没有警告。
“谢谢你赶来,”格伦肖对阿基拉说,“如你所知,理查德·普莱斯昨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家中,我们希望你能协助调查。”
阿基拉耸耸肩:“我怎么帮你?我几乎不认识普莱斯先生。他代理我前夫的案子,但我们从未说过话,我对他无话可说。他靠人们死去的爱情和破灭的梦想谋生,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的口音很奇怪,主要是美国口音,但带有轻微的日本味。她声音柔和,不带一丝情感,似乎觉得这场对话很无聊。
“你威胁过他。”
“不,我没有威胁他。”
“恕我直言,安诺女士,我们有几位证人十月二十一日当天在德劳奈餐厅看到你,当时你在那里吃晚饭。离开餐厅时,你看到了普莱斯先生,和他的丈夫坐在一起。你朝他泼了一杯酒。”
“我把酒倒在了他头上,他活该。”
“你骂他是猪,还威胁说要用瓶子打他。”
“那是个玩笑!”这五个字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恶意,仿佛在指责格伦肖故意无视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我倒了一小杯酒,我说他很幸运没有点一整瓶,否则全都会被倒在他身上。我说得很清楚:我会用更多酒泼他,并不是我会用酒瓶伤害他。”
“考虑到他被谋害的方式,这仍是一句不恰当的措辞。”
她仔细想了想。我可以看出她在回想、分析餐厅里的场景,好像要把它变成一个短篇故事,或者一首俳句。那双深黑的眼眸陷入了沉思。最后她说:“我不后悔我说过的任何话。我告诉过你,那只是一个玩笑。”
“一点也不好笑。”
“探长,我不认为玩笑一定要有趣。在我的书中,我使用幽默只是为了颠覆现状。如果你读过法国哲学家阿兰·巴迪欧的作品,你就会知道他将玩笑定义为一种揭示真相的裂口。顺便说一下,我是在索邦大学认识他的。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会凭借嘲弄打败对方。这是阿兰给予我的洞察力,虽然我觉得没必要为自己辩解,但这正是我在德劳奈餐厅使用的方法。”
我能想象到阿基拉·安诺和阿兰·巴迪欧一起畅聊到深夜。肯定充满了欢声笑语。
“安诺女士,你和谁一起吃的晚餐?”
“和一个朋友。”
“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他的名字,也许会有帮助。”
“也许最好不说。不管怎样,那不是个男人,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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