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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造的和副簪几乎一模一样了,上好的红宝石为翎,赤金拉出的金丝线。那套首饰只在景王府戴过一次,现在思伽不用金银,已经锁起来了。
两个宫女俱娇羞的红着脸,一个人先回过神来抢回道:“是前任荣养出去的曹掌制上回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听得奴婢们有幸伺候大人,当即褪下来赠的。”
宫女分例里的首饰就是那几个样式,韩昭旭在宫中当差的,看也该看腻了。今日太后娘娘就要将自己赏出去,为了得入韩大人的目,嬷嬷交代了,不必按宫中的老式打扮,两人自然是能打扮得多漂亮就多漂亮,以期入了韩大人的眼缘,这只簪子做工考究,样式别致,当然簪上了。
韩昭旭把怀阳公主,端和郡主身边的人查了个底朝天,这个曹掌制,是端和郡主小时候在宫里的教养嬷嬷之一,端和郡主回寿康公主府后,去尚功局当了掌制,没几年就退下来出宫,被定襄伯府请去供养起来。怀阳公主被斥之后,皇上虽然没有禁足她,她自己是闭门关府,足不出户的日日在抄经谢罪,可怜的佛祖!
韩昭旭如看死人一样,淡淡的,看了两个怀春的少女最后一眼,转身向太后拱手,突兀的道:“《坛经》有云,风吹幡动,一僧说风动,一僧说幡动。臣愚钝,不能领会六祖的奥义,心动何其艰难,一番风吹幡动,就能迎来心动?究竟臣是俗人一个,还是想弄个明白,是风在动,还是幡在动。”
风吹幡动的典故,是佛家经典的教义。宫中多寂寞,每个人多少都借着佛道打发寂寞。只是在这个场合说起这话来,太后却是听得一头雾水。
思伽好像明白一二,看见韩昭旭横立在殿中,只觉得骤然天高地阔,万物俱静,眼前的男子用自嘲的语气笑道:“今日太后娘娘赏女人给臣,让臣必须宠幸,臣就疑惑了,将来我和这些女子携手共赴,是我幸了她们,还是她们宠了我?”
太后总算回过味来了,一掌拍在扶手上,怒道:“粗鄙!你是什么身份,她们是什么东西,有你这样颠倒尊卑自轻自贱的。我看,你就是被你母亲教坏了,什么混账话都没个忌讳!”
皇后娘娘走时,带走了大半的人,现在殿中不过是几个多年伺候太后的亲信,看见太后动了真火,自动就矮了半截身子。韩昭旭从容的撩袍下跪,目光高傲,冷漠,只是拿着两支孔雀簪的手,青筋暴起,金的质地本来就不坚硬,在韩昭旭的手劲下,直接捏弯,压扁了。
“男女之事,你来我往,不就那么一套简单的动作。别人做得,却是说不得吗?太后娘娘关心臣,想赏赐臣,也请太后娘娘体恤臣的心意。臣无意耽于美色,太后娘娘硬是拿来草户出身,奴婢之流的女人,供臣享受,臣疑惑不解,太后娘娘是用此二女子恩典臣,还是拿臣恩典此二女子?太后娘娘是在恩赏臣,还是在侮辱臣?太后娘娘把心怀叵测,觊觎孔雀簪的女人,送到臣的床榻,是嫌臣的内宅风平浪静,要臣的妻儿,日日活在,臣只是皇家圈养的弄儿,这个巨大的笑话之中。臣谨记母亲的日夜不悔的教导,把文武艺卖入帝王家,不是把身子都卖了!”
太后一时嘴快,提及韩昭旭的生母,本来就后悔不迭,又接着听了韩昭旭一通讥讽的陈述,听到后来一脸不知所谓,直觉韩昭旭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弄儿,把天……把三公九卿之子,圈养成弄儿,谁妄生了这样的龌蹉,来玷污卿之血统!
韩昭旭把变得不成形状的孔雀簪掷在地上,静静聆听大殿中,某些人,颤抖的呼吸!
☆、天家
太后是太祖末年进的宫廷,配给当年还是皇孙的仁宗,做了皇孙嫔。太宗初年,仁宗的元妃生育难产,母女俱亡,太宗即位之后,深恐历代外戚为祸,又本着一心削弱勋贵的影响,定了小户采选之制,扶了已经育有二子一女的太后,做了仁宗的继妃。太后历经四朝,在宫廷生活快五十年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有听说过,虽然不全懂韩昭旭此言的意思,虽然韩昭旭和她那个娘一样的,桀骜不驯,可是,也深知韩昭旭的秉性,绝不会无的放矢。看见跪在身侧,服侍自己三十年的嬷嬷,微微颤抖的手,太后再后知后觉,也至少明白了,自己给别人当了一次枪使。
“行了,时间不早了,哀家不多留你们小两口了,你们先去吧。”太后看着一同小心的跪在地上的思伽,深叹了口气,“回去好好过日子……”今日的召见,诚然是一片好意,怎么拧成了这个样子,是谁,首先在耳边提起的,沈氏,专宠无度?
韩昭旭正正经经的给太后磕了一个头,利落的起身,和思伽退出大殿,殿中的其他人没这个待遇,依然跪着,等待太后再次发话。
沿着原路,韩昭旭和思伽穿越静寂的宫廊,停在宫门口。天色明亮,北风刮得尖利,夹着透明的细碎的,雪粒子,乱舞着扑在人的脸上,一触即化,也是打得人生疼。
原来的那个女官,依旧带着披风等在宫门口,后面两个小宫女,还举着,蔡文姬弹胡笳面儿的宫伞。韩昭旭谢过女官,拿过披风,给愣神中的思伽裹好,对着思伽感激,心疼,甚至是探究的眼神,韩昭旭不喜欢这样的眼神,顺手把思伽的眼睑合上,又不顾礼仪,把思伽揽在身旁,接过一柄宫伞,向东胜门去。
一行人默默的前行,并没有看到急急来慈宁宫,走在半道上,立在上面檐廊处的皇上。皇上居高临下的在檐廊上看了很久,直到相携而去的二人消失的尽头,依然驻足远望。
乾清宫大总管谢阔用最快的移动速度,去了趟慈宁宫,又折回来,呈上了,两支捏坏了的孔雀簪。
太后不懂,皇上是见过,聚宝坊是皇家的产业,还是二十几年前,皇上作为皇孙的时候,太宗赏的私产,韩昭旭画的,这套首饰的原稿,就在皇上手上。
皇上久久没有出声,愈紧的北风呼呼刮过,在寒风中,皇上的表情不甚清楚,只是,半晌才听他道:“朕不满太子久矣……”
谢阔跟随皇上三十多年,此时脸色大变,恨自己怎么长了副耳朵,膝盖一软,就跪在了雪水里。
“太子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窥伺宫闱,无臣子之德,j□j宗室,一介女子,尚不能驾驭,朕百年之后,怎么放心托付江山,可惜朕已到了不惑之年,只余太子一子!”
谢阔松了半口气,提着脖子小声,道:“容奴婢回禀,太后娘娘请陛下移驾慈宁宫。”
皇上点头,把孔雀簪交还给谢阔,谢阔不用皇上出口也知道用意,着人立即送往了慈庆宫。
太后躺在了寝室里,拆了发髻,传了一个医女来按额头,看见皇帝进来,挥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
都说皇后母仪天下,其实,皇后只是皇上的皇后,女人,得熬到太后的位置,才能成为帝国最高贵的女性,才能肆无忌惮的和帝国最高权力者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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