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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后金兵的散兵骚扰了整夜,战线上不断传来告警声。在天亮前半个时辰才安静下来。
八月二十日清晨,后金土墙后人头涌动,成千上万的后金兵吃过早饭陆续进入中间的壕沟,因为西官山的存在。他们没有办法达成突然性,索性就摆出了强攻的姿态。西官山的六磅炮和山下的飞彪铳断断续续的射击着,在庞大的后金人群中引起阵阵的骚动。
陈新早早来到旅顺北墙。远镜中的拦马沟区域早已沟渠纵横,地面上堆积着弯曲的土垒。其间能看到无数的梯子和长矛晃动。
登州土墙后各部正在就位,作为防御的一方。登州兵能在旅顺城池中轮番休整,相对安全的环境让休息效果更好,加上独特的训导官体制,物质与精神的双重鼓励,让他们维持着很高的士气。
辰时初刻,皇太极的大旗出现在中路偏东的位置,这是他第一次到离战线这么近的地方。陈新对刘破军道:“你猜皇太极是躲在他们那坑道里面,还是敢上土墙观望?”
刘破军想想笑道:“怕是敢上土墙,咱们也有几个人投降过去,其中有两个就是在飞彪铳那段防线,他们应当知道飞彪铳需要半埋土中,射程也就那么点,皇太极跑到靠东的地方,应该是打不到的。”
陈新叹口气道:“我倒是希望一炮炸死他,后金多半会分崩离析,对付起来也就容易很多。如今各旗虽是有些不协调,但从今天看来,皇太极的威望足够,否则他不能发动如此庞大的进攻,咱们此时就不要去想后金内部如何,也不要管谁是皇太极亲信谁不是亲信,一切按战场需要来打。”
“属下明白。”
。。。。。。
黄善跟在张忠旗的背后,行走在深深的壕沟中,前后都是同样的包衣,他们有些背着土袋,有些扛短梯子。黄善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这一群包衣有五十多人,都来自他同一个牛录,后面则跟着三十多个蒙古兵,然后是五十多个甲兵和余丁,其中有十个来自镶黄旗。
今日是一轮最大的攻势,所有土墙方向的人马都要出击,镶黄旗的人更像督战队,按照今日牛录额真说的话,没有鸣金之前,所有退回的人都要斩首,拨什库指定了人员后,在每个人后颈用红色划了一个圆圈的鲜红标记,凡是作战结束前出现在后阵的,巴牙喇就地斩首。
包衣一贯的排在第一轮,发下的火雷他们已经用过两次,都是点燃后扔出去,从最近的壕沟的话,大概三成能够扔到登州的土墙后。
一阵阵的喇叭声吹响,后面的甲兵大声呵斥,张忠旗喊叫一声,前面的包衣便开始行走,队列中有人低声的哭着,仿佛去上刑场。
壕沟转入了直路,这段直路很短,尽头处有一个高一点的土垒,能挡住登州兵的视线,黄善跟在张忠旗的身后,一路不停的往头顶两侧张望,生怕突然落下一个瓷雷,那种刺猬一般的火雷威力强劲,虽然有时候也会在地上砸坏而不响,但只要是响了的,就会爆出十多块瓷片,挨一个就没救了,尤其对于包衣来说,他们是没有下火线养伤的资格的。
再次横向转弯后,进入斜向前进的壕沟,黄善曾经在这里挖掘,知道离登州镇只有二十来步了,当时为了挖这条壕沟。死在这里的包衣有二十多个,壕沟两侧还残留着瓷片和。
前面的一个包衣突然哇一声叫。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壕沟中顿时乱纷纷的。张忠旗推开前面两个包衣,用顺刀刀鞘拼命劈打那个包衣,一边骂道:“狗东西发癫了怎地,不想死就起来!”
此时外面一声炮响,一发炮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黄善害怕的左顾右盼,他两腿发软,身子靠在壕沟壁上喘气,他到旅顺之后看过无数死伤。很多包衣断手断脚,拖回去之后也无人医治,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也有很多人战死,死法各不相同,却都是非常凄惨,黄善在夜间很少能入睡,他担心随时会从哪里丢来一发火雷,把自己炸死。
壕沟中一片嘈杂。几名包衣在劝说那个大哭的包衣,让他赶快起来,黄善扶着墙也准备过去,身子突然被人用力一推。两名提着云梯刀的镶黄旗的余丁从他身边挤过,来到那哭喊的包衣面前,不由分说的将那包衣按在地上。张忠旗还待劝说两句,一名余丁挥刀就往张忠旗斩来。壕沟中狭窄,眼看躲避不过。黄善不知哪来的力气,在后面抓住张忠旗的衣服一带,张忠旗身子往后跌倒,堪堪躲过云梯刀的刀锋。
“我是旗丁,我是抬了旗的。”张忠旗赶紧叫喊着,把身上的棉甲给那余丁看,包衣是没有这些装备的,那余丁冷冷看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对着按在地上的那名包衣连连捅去,就像杀猪斩羊一般,那余丁凄厉的嚎叫着,在一次次的捅刺中声音慢慢低沉。
随着那余丁刀子的挥动,小小的血珠洒落在张忠旗和黄善脸上,两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张忠旗甚至吓得忘记了起来。
直到那包衣再没有呼吸后,两名余丁才停止下来。“你。”那名挥刀的余丁用刀指着张忠旗,“你们俩把他尸体弄到沟上面去,别挡了道。”
张忠旗赶紧爬起来,带着黄善去收拾那包衣的尸体,那包衣双眼圆睁,表情十分恐怖,全身衣服被鲜血浸透,黄善摸到他的手上也感觉滑腻腻的,胃中感觉一阵阵的恶心,几乎要把早上的杂粮饼吐出来。
“作战有功者,得地一分,抬旗当旗丁,能先登土城者,大汗亲自封赏。”挥刀的余丁在壕沟中用生硬的汉语吼道, “今日是大金汗令,攻击不力者一律处斩,你们想活命,就攻下那土墙,否则没一人能活着。”
黄善此时刚刚和张忠旗把那包衣尸体推上后面的壕沟,一条肠子突然落下,贴在黄善的脸上,黄善赶紧用力一推尸体,让那肠子离开面前,脸上那种热乎乎的感觉让他再忍不住,胃中剧烈的痉挛着,他不甘引起余丁的注意,赶紧用袖子捂住嘴巴,压住声音将秽物呕吐在衣袖中。
喉咙中的声音还是引起一个余丁注意,张忠旗赶紧站在黄善面前挡着视线,对那镶黄旗余丁讨好的道:“主子说的是,奴才都跟他们说过了,他们都知道要替大汗立功,个个都想争个前程,今日定要攻破那土墙才退。”
那余丁被这一打岔,就忘记了刚才的声音,他也不跟张忠旗多说,挥挥手就让他们前进,黄善赶紧从地上捡起火雷,低着头从余丁身边通过,再转过一个弯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此时全身大汗淋漓,几乎虚脱了一般。
“黄善,这还没开仗,你就如模样,一会打起来机灵些,家中还有地等着你去种。”
黄善听完低低的哎了一声,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张忠旗摇摇头,这时正好转到最后一个弯,张忠旗突然挡住黄善,“等等,上次。。。”
话音未落,前方壕沟中一声爆炸,转角处白烟扑面而来,壕沟中一片惨叫,黄善在白烟中眼神呆滞,他大致也知道是前面的人踩中了地雷跑,应该是有明军在夜间悄悄潜伏进来埋设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两个余丁再次冲到前面,几刀把惨呼的包衣杀死,然后又命令张忠旗和黄善抬尸体,壕沟里面血流遍地,几个包衣被万弹地雷炮炸得血肉模糊,黄善胃中没有了东西,只是不断的呕出酸水,然后张忠旗逼迫两外两个包衣走到前面。
这一段壕沟就是最接近旅顺土墙的地方,为了方便扔雷和出击,里面挖得比前面宽阔,能够并排站下两三人,地上还堆积了不少的土袋,都是他们前段时间放在这里的,后续的包衣依次赶到,把短梯子架在靠南的壕沟壁上。
“黄善!”张忠旗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黄善的眼神这才稍稍凝聚,张忠旗低声对他道:“要是老子死了,你记得帮我收尸骨,烧了也行,总之要送回堡里面去,好歹让主子我看看我家娃。”
黄善呆了片刻后道:“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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