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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脚一拉,捧在了怀里。芷秋只好将两手撑在榻上,佯作不甘愿,“你要怎么奉承才好?”
“以身还债,怎么样?”
虽是问,却不等答,站起来将她抱到旁边书案上,先走到屏风后头去阖了门,又到对过床上摸什么东西。
窗外天色将落,只有一缕蓝幽幽的光透绮窗,整个屋子像浮在梦中的天堂,芷秋坐在案沿上,裙里两个白嫩的脚一前一后翛然摆着。
此节外头倏忽有人敲门,“姑娘,可要点灯?”
虽是隔着门,芷秋也像是被人拿了奸似的,一霎神慌,竟不知要不要放桃良进来,将两个眼远求陆瞻。陆瞻则将手中的红带子提到耳边,冲她挑挑眉峰,就是不作答。
较了半晌劲儿,外头又问了两声,芷秋只得臊红着脸回,“先不用,晚些时再点。”又生怕人想歪,多此一举地追添一句,“屋里还亮堂呢,还看得见!”
外头没了动静,陆瞻已拿着红带子走到跟前,折了一折蒙在她眼上,一壁在她脑后打结,一壁在立在她裙间吻她,倏浅倏深间,呼吸似一团没有颜色的火焰,点燃了芷秋的漫山遍野。
她像一捧滚烫的灰烬,飘飘荡荡无处落脚,只好紧抓住他的衣襟,发出楚楚可怜的哼鸣,“陆瞻,屋里黑漆漆的,可以不蒙着眼睛吗?”
陆瞻褪开脸半寸,垂眼盯着她红馥馥的唇,粘上去,又分开,“不行,你得听话。”
芷秋果然听话地点点头,她只能听话,因在此刻,她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与从前天壤之别,从前,即使耳边喧阗着那些男人野兽一样的嘶嗥,她却仍然可以听到满园的丝竹檀乐,以及铜壶滴答的声音,她会在心里细数着时间,点算着受刑的期限。
跟他则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只会乞求香烛不尽,铜壶无止,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们落在人间的缝隙里,使苦难暂时找不到他们。
可陆瞻从未在苦难中抽身,实际上他已经开始享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甚至在痛苦中获得愉悦。
譬如当他以一个虚假的自己去入侵,她的指尖会死死掐进他的背脊,渗出的血渍会染红她淡粉的指甲,仿佛是他毫不留情的虐杀,得到了敌人负隅顽抗的回应。这样霸道而蛮横的掠夺也能使他获得低级的快乐。
可无处宣泄的本能,却只能化成一股施虐的冲动,令他想啃噬她、咬碎她、吞没她!但他不能,所以他只能以另外一种温柔的方式去完成这种由皮到骨的占有仪式,“芷秋,你爱我吗?”
笔架上抖下来一支笔,叮叮当当地滚了几圈儿,谁都无心去理。芷秋坠着长长的红纱颠簸在月光下,眉心缔结着灵魂与灵魂的相逢。只要稍稍垂眼,她就能看到相逢的影,真假难辨——
真假却也不太重要,起码对她来讲,他们的灵魂有彼此的烙印,至于肉身,终将苍老与衰竭。但她的爱是不会残缺或沧桑的,于是她说:“爱,每一天,千千万万年。”
他知道这样的方式很可怜,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不会变吗?永远吗?”
芷秋在越来越剧烈的风雨中飘摇,她只能攀劳他,也只有他,“你的永远有多久远,我就比你更久远一点。”
很奇怪,在凌乱飘荡的思绪中,陆瞻相信了她。暴烈的风暴后,他拥抱她颤抖的身躯,手抚过她的肩胛骨,他一直很担心那里会长出翅膀,而他已经被削去了属于一个男人的舵,无法掌控她飞行的方向。
但这一刻他无比安心,边上摸来手绢将她搽抹干净,像搽抹皇帝的玉玺,“假如,我能生个孩子,一定要你为我生个女儿,我会看着她长大,看她越来越像你,也像我。”
芷秋缄默片刻,全身粉汗,滑腻腻地坐不住,只能倚在他袒裼的胸膛里,“你忘了,就算你能生,我也生不了。”她抬起头,在漆黑一片里看他,“陆瞻,我们是天生一对。”
隔着一片红纱,他也能想象到底下亮晶晶的眼,他笑了,将她抱到床上去。
竟管什么也看不见,芷秋却能感觉那个永不疲惫的赝品,她也笑,有些无所顾忌地缩在他怀里,“这个,跟你像不像?”
陆瞻惊愕一下,须臾垂在她耳边笑,“就是照着我原来的样子做的。”
她将唇角一瞥,七分情真的羞赧,三分假意的不屑,“哼,讲大话。”
落在柔软的帐中后,她一直没有去扯眼上的红纱,而是静待他摘下什么,又响起簌簌的衣裳摩挲声。陆瞻套着衣裤,贪恋地盯着她蒙着眼的模样,是一种无声的尊重,更是强悍的温柔。
片刻点上灯,陆瞻擎着一支烛插在床侧的银釭上,俯下去解了纱,在她唇边留恋地吻一下,“我没讲大话,对你,我不会撒谎。”
芷秋有些不适应眼前昏黄的光,扇扇睫毛,看见他已经穿上了孔雀蓝的寝衣,发带束着整齐的髻。而自己……她忙扯开锦被将自己罩住,“我往后能不能也不脱衣裳?”
“不行。”他温柔又霸道地掀开被子,眼中带着霪色,“让我看看你。”
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在他的眼下毫无保留地展露,将脸偏向里头,恨得要埋到枕里去。陆瞻取来床侧小几上墩着的一个灯罩,将她由上到下地照亮。照见她红似被香山渲染的腮,闪着水星的眼,以及樱花点点的肌骨,每一寸地方,都刻着他的名字。
他俯下去亲吻这些烙印。一路慢行,落在涧溪细流的山谷。芷秋咬唇曲膝,聆听窗外冰雪渐融的声音,叮咚叮咚,她也消融在他的口中,整个冬天就在这间卧房解了冻。
第二天,果然积雪化尽,太阳带着暖意照在庭轩,睡莲似乎永不凋败,金蓝粉白与盈盈水光交织成一片华丽的锦。芭蕉叶在窗畔起起落落,扫着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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